文|亦子遇
三年四班的第一节课是老郭给我们上的。
老郭教我们语文。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发型三七分,穿的整整齐齐。眉目间透着文人气,五十岁左右。精神抖擞,黝黑的脸庞不显沧桑。
第一天进班,班里闹闹腾腾。男孩女孩你追我赶,嬉戏打闹。还是小学时的那股调皮劲儿,课桌椅也都扭扭斜斜。小孩气儿十足。
老郭进班,夹着本教科书,面带微笑。
出于从小对老师严厉的恐惧。班级里瞬间安静下来,大家各就其位。课桌椅也都摆的整整齐齐,果然,小孩子还是怕老师的。
老郭不认识我们大多数人的名字,从班主任王那里拿来一份新生名单。挨个念名字,然后一个个起立坐下,井然有序。
初秋的风,吹进校园。吹来满满的好奇感,那股新鲜劲儿。着实有趣。
老郭念完名字,让我们打开课本。语文课本不大不小,黄色的封面里有张古人的照片,厚薄适中。
现今已然记不得,当初课本上的细节内容。但老郭的音容笑貌,依稀记得清楚。
初中课本上有篇田晓菲写的《十三岁的际遇》,老郭让我们集体读一遍。至今还印象深刻,老郭告诫我们,少年当立志,立鸿鹄之志,方显人生价值。
其实,那时啥也不懂。只晓得起哄,幼稚的很。
《十三岁的际遇》的作者田晓菲,七岁立志上北大,最终成为北大学子。这篇文章记述了她在北大的求学生活,老郭借这篇文章勉励我们。
同桌星星听的入神,他和我同龄。十二岁,小学是在实验小学上的。
他戴着蓝框眼镜,个头和我差不多。一笑起来就露出他戴着纠正牙齿的钢套,剃个小平头,精神溜溜的。
他喜欢写写划划,不怎么爱说话,我也一样和他一样。有时突然,他拿起笔写着些什么,每次我好奇,都瞅过去看看。
“没有什么使我停留/除了目的/纵然岸旁有玫瑰、有绿荫、有宁静的港湾/我是不系之舟。”他把这段话写在书本扉页上。
这是田晓菲文章里的一段话,他摘抄下来。我笑他入戏太深,煽情的很,他瞅我一眼,也没说话。埋头再写,写完合上。不给我看见,我又在笑他,他继续瞅我。
后来,我觉得这句话挺好,也偷偷写进笔记本里。被他发现后,偷偷看我,眼神不屑。估计心里暗笑,钢套的牙齿露出来,挺滑稽儿的。
老郭看上去挺严肃,上起课来挺随和。他粉笔字儿写的好看,前排的女生甚是崇拜,下课后争相模仿。女孩们爱写粉笔字,男孩们爱打闹,你追我赶,忙个不停,课间一片喧闹嘈杂。
每每听老郭的课,收获颇多。他很有才华,秦观柳永李清照,苏轼王维辛弃疾。他样样都能分析的来。有空也常常给我们讲书本以外的文学常识,拓宽我们的眼界。渐渐的,我也就走进了文学的世界。喜欢上了文学。
文学之门的打开,老郭功不可没。
有了老郭的引导,我开始读三国水浒红楼西游,豪放婉约的诗人们也都渐渐走入了我们的世界。
若干年后回忆起当年,青春与文学的相遇,原来妙不可言。
每次上老郭的课,我们都听的很认真,他也讲的从容淡然。有时候讲着讲着,声音就哑了。每到这时他就笑笑,淡淡的说,“职业病,职业病,没办法。几十年了都这样,见谅,见谅”。说完喝口热水,继续讲。哑着的嗓子,像火车还没出发时的闷闷声。低低的讲着讲着,不知不觉也就下了课。
如今秋风又起,当年的记忆已随风远去。三年四班的课桌上估计已坐上了新同学,在那课间打闹喧嚣的声中,我仿佛还能听到老郭在给我们讲语文,讲文学。日子过得真快,十几年的光景戛然而逝。美好成了永恒的回忆。
青春回忆录里有老郭,他是当年的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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