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电（完）

1

大雪过后的清晨总是热闹的。

天色刚刚亮，住在这个城市里面的人已经在自己的房子前面忙碌起来。除了最基本的腾出来用于通行的道路以外，他们也会在房子外面的街道上清理出来一点点位置，主要是为了自己的车子顺利开到外面，至于稍微远一点的路面，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似乎是一个不愿意逾越的界限。哪怕只是一个铲子的事情，他们也不会伸出自己的。

天色已经完全亮了。街道上的喧闹争执，也随着众人手中缓慢的动作开始变得轻微低弱，到了最后，只剩下一种犹如来自于天国的游丝般的声音。忙碌了一个上午的众人开始向着自己的家里走去，当院子的大门开始关闭，房间的门也上了锁后，等待他们的，也只有新的一场在厨房里面的战争。每个家庭都有着属于自己独特的味道，香甜的，酸辣的混合在一块，从窗户的缝隙里面飘出来，飘进了每一个过路人的眼里。

云层再一次变得厚重，雪花的落下也只剩下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在这个路面尚未完全露出来的街道上，却响起了发动机的声音。有的人，要在这样的风雪中，开始一场倔强的外出。

房间里面的人一边看着，一边将冒着热气的汤匙塞进嘴里，有吃有喝的干嘛不好，非要冒着雪出去，真是有毛病。

天色比刚才暗了几分，从各个角落吹过来的风声开始聚集在一块，吹响一曲镇魂曲，将已经外出的生灵击退在了自己的巢穴里。天地间此时只剩下了风声，以及雪花落下来的沙沙声。

2

也许是因为久坐于屋子里面的缘故，时间开始变得漫长，心仪的电视剧已经看完，手里的零食也见了底，却仍然觉得没有事情可做，觉得这夜晚来临的有些久。窗户外面是彩色的，沙沙作响的世界，也会是行人稀少的世界。却没有料到，不过是一个偶然的看向窗外，原来存于心中的安静边的骚动起来，街上用来供应食物的店铺已经上锁了好几家，唯一还在营业中的超市，它的门口，是一大队等在风雪中的人。

怎么回事？不是都提前储备了食物吗，怎么还要在这样的时候出去？心里面的疑惑在滋生，眼睛里面看到的画面只能变成证据。因为残酷天气的存在，所有的交通运输不得不暂时停止，身处其中的居民需要自己想办法处理遇到的问题。

饥饿，寒冷，娱乐种种需要解决的问题开始在心头浮现，屋子里面正常的人也守不住最后的理智了，只能冒着风雪出门，变成这茫茫队伍中的一员。得不到，就要深陷其中。所有的人都必须要在参与这样的竞争，不然，等待自己的只剩下散发着寒气的墙体，落满灰尘的房间，以及一个做出挣扎状的自己。

开门，冲出去，三步并作两步，穿过风雪，加入队伍。

3

超市的工作人员只剩下了一个，所以原来尽情在里面挑选货物的现象也就不再存在，只剩下了顾客等在门口，向工作人员说出自己想玩的东西，再由他进到几年去拿。刚开始所有的人以为这种方式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嘴边的恶意呼之欲出，却没有料到，整个挑选过程只有几分钟，他们就可以顺利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里面似乎有一个强大的挑选系统，通过高强度的运算为每一个担心的人解除后顾之忧。

眼前的这个超市在过去是让人厌恶的，嫌弃的是依靠着拖沓出了名的，可是现在，它供应货物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预料，像是一个隐藏在身边的高手，只能在危机时刻才会显露自身的本事。不过这也算不上一件天大的本事，毕竟，再充分的储备，也有消耗殆尽的那一天，他们在那个时候，可就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消费者了。

一直生活在太平盛世得人从来不会想到，作为一个人，到了最后时刻，也就不仅仅只是一个人了。保持兽性，才能得到一切。

4

在距离超市最远处的一座住宅中，住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她是这个工作人员的母亲。因为身体上患了无法立即治愈的疾病，所以只能停留在自己的家中。房子虽然不大，里面却有着琳琅满目的货物，是那个工作人员在下班时候特意转运过来的。

这些用来补充能量的东西，在这样的时候，其实也算是一种定时炸弹，没有人发现还好说，要是被一些不经意看到的人惦记上了，恐怕也只剩下一种结果。好在这个工作人员每天都要检查一遍封条，为得就是自己可以和母亲在没有东西吃的时候能够活下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很早之前听过的话，应用到现在，倒是有些合适。

就算是连夜进行了物品的储备，在面对一大群失去了理智的人的冲击时，那些看上去如同小山的食物也很快见了底。没有了收入来源，超市的老板不得不含泪辞退了唯一的工作人员。他倒是一点儿也不抱怨，要不是自己听了那个男人的话，也不会在这样的风雪中为自己攒下一大笔得财富。

眼前的超市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价值，她也就可以全心全意守在自己的母亲边上，听着她讲给自己得关羽过去灾难的故事。他并不觉得屋子外面的大雪会是一场灾难，它会和过去几十年看到的雪花一样，只要时间够长，温度上来了，也留消失不见了。然而，她可以坚持到春天的来临，他的母亲，却在回暖的前一夜，倒在了寒冷的夜里。

5

那是一个同样在下着雪的午后，他正躺在沙发上面翻看着电视，窗户外面一旦红光闪过，他收回眼神时发现，原来处于正常状态下的电视机，已经市区了画面的活力。他以为是电视机内部出现了短路，正要起身去查看，眼前又是一黑，这下，屋子里面所有的接着电线的东西都消失在了黑暗中。

停电了？他并不这样认为，他的身后有着强大自信的民族，不会屈服于任何残酷的天气。心中的主意已经打定，他也就立即边的轻松起来，打算摸着手边的家具，去母亲那里，为她点亮一些储备的光亮。他在黑暗中摸索，挣扎，犹豫，直到来到了门口。

母亲母亲，他喊着，不敢拍打房门，害怕惊扰到她，她已经走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没有人回应他，也许有，是来自于外面的风声。他犹豫了一下，又开始拍打房门。噔噔噔响，就是没有人回应。

他心里感到奇怪，也就不再有所顾忌，一个侧身撞击，冲开了房门，来到了里面。借着手里微弱的灯光，他的脸上开始浮现怀疑的神情，因为作为一个最有温度的房间，它现在却是冷得可怕，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原来摆放在各个角落的装着食物的箱子，现在看不到一个了。他的母亲，他看到了一个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的身体，他露出一丝苦笑，还好，没有发生意外。就在他走过去打算重新将母亲抱到床上时，他看到了丢在床脚边上的一个带血的石块。

母亲的身体已经冷了下来但是他知道，这不算什么大事。重新关上敞开的窗户，屋子里面的温度让他开始冷静下来。他想起了自己这些天经历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却又哪样的真实。大雪，补给，还有受伤的母亲，似乎是在一步步进行的验证。他想起了那个恼人的话，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你现在身处的这个城市，就要完蛋了，没有电没有水没有食物，人都要跑光了。

怎么应对呢？他想起来自己确实有过那样的交流，虽然是在刚开始的时候。那个男人似乎给他说了一个可以进行的选择。他挣扎着想了半天，这才想起来那个答案，似乎只有一个字——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