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爱山，智者爱水。我有幸住在山下海边，然而疲于世俗的奔波，却无意山上的云卷云舒，无知潮涨潮落，辜枉了山水的情意，我非仁不智！
现实中，超脱不了世俗生活的束缚，因为背负着责任，肩负着自我的使命，我们必须站在现实的土地上，按别人的方式说话，做事，谨小慎微的查测别人的意愿，以此开始姑且称为的生活的日子。终于有一天，我们也开始热衷于功利，强势地表达我们的意愿，并学会了勾心斗角，而且手段凶狠。我们才学会在人类社会丛林的生存之道，我们都长着世俗的嘴脸，象野兽一样防御着自己的领地，随时准备着攻击！我们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并醉心于社会丛林的功利风景，名誉荣光，麻木地停不住奔碌的脚步，渐失对自然丛林的感觉。从此，在我们眼中花开无语，云舒无意，潮涨无知。是我们失却了情致。或许只能在某个失眠的夜晚，斟一盏清茶，慢吐着烟圈，我们才会想起，在很久以前写给女孩的诗中，有花开有情，山水有誓的温暖回忆。
好不容易能有一下午的清闲，简单收拾一下我就朝山上跑去，差不多有一年没上去了。
深圳梧桐山，海拔940米，山中有泉，有瀑，四季鸟语花香，每次进去都会有不一样的体验。我喜欢清净，于是就避开公路和登山道，而选择一条少有人走的蜿蜒小路，近依着溪流而上。这是一条驴友走出的小道，溪流和小道选被隐蔽在浓密的树林中，不算难走，却有不少的乐趣。一路上只有或急或缓的流水声作伴，热的时候，捧一捧清凉的水洗一把脸，偶尔也能看到从你面前飞快逃跑的蜥蜴和叫不出名字的昆虫。我才又强烈地体味到久违的亲近，开始后悔没能多来几次。溪流最终消失在灌木茂深的深处，小路也转向了另一侧，一条稍宽的路，但今天几乎很少看到有人，倒也正合我意。爬山，我喜欢一个人的孤单旅途，你会放下世俗的面目，放低自己的心情，融入到周围的情境中。你可以有序地思考，肆无忌惮地向往，或则什么也不想，就这样毫无功利和目的地重复地迈着脚步，想停，是因为路边的风景，任由你驻足。不背负任何约束，就这样自由自在，独自面对自己，宛如一个孩童沉迷于自己的简单游戏，自娱自乐半天一点也不觉得漫长。
人多，难免会有你追我赶的目标，计划，还要迁就整个队伍的步调，这样原本轻松自由的旅程就会承负太多世俗之重。在自然的丛林里，我们又要秉承草木的清宁，去体生命静谧的美丽；在社会的丛林里，我们必须承袭世俗的喧闹，去张扬生命张力，积累作为社会人本质的社会关系。我们不能在社会中独善己身，但自然的山林确是我们的个人领地，孤独就是我们思想领地的围栏。难怪，在社会丛林中的成功者，最终都乐于在山林里，去面对没有城府和承负的自我。决不能简单地将此理解为男人征服的欲望，更是释然另一种激情。
不记得什么时候到达了山顶，又是在怎样的心情开始下山。其实太阳已经转向了山的背后，但我决不是因为天晚了才要下山的，一定是我兴尽了才往下走的，那时一段陡峭的下山路，号称“好汉坡”。走下好汉坡，天已经完全黑了，此时我才意识到我还在深山中，此地的海拔还有600-700米，始感到一丝紧张和担心。但又有什么可怕的呢？老子生在天地间，向来堂堂正正，从不曾做过对不起山神地鬼的事，没有乱丢过垃圾，撒尿都是拣草木瘦弱处。在我心中，上帝早已死了，人类必须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和精神世界。山地无知，无觉，无欲，唯人有情！若是碰上歹人，只要是活人就一定有活路！这样想也就释然了，何不好好体验另一番情趣？
还好，月亮出来了，照出灰白的下山公路，路上已经没有人了，偶尔能看到有下山的汽车经过。我朝向次峰走去，在迎着海的一面，顺着登山道下去，离家就没有多远了；而如果顺着公路走，就会绕到家的另一面。经过半个多小时跋涉，我找到了那条下山的路，这是一条石砌的登山道，不到1米宽，修在山脊上，整个坡度有70-80度，据驻守的清洁工讲共有700多级台阶。这太危险了！而此时海风挟带着云雾正从这一面往山里吹，你能感到风吹到脸上留下的重重的水气，还有海水的腥味。浓雾来时，什么都看不到。我只能放弃，再下到山鞍部，沿公路下山。
这样一个来回枉费了我一个小时的时间，但也明确了接下来的路线松。抬头望时，海风挟持着云雾翻滚着掠过山头，时浓时疏，丰盈的月亮时隐时现。黑云来时，遮天蔽月，伴着风吹树木发出的声响，像是山下埋伏着的千军万马正奔袭过来，黑云过后又偃旗息鼓；偶尔有淡淡的白云飘过，透过月娥，恍若飘过的裙带。此时的心境是天人合一，万物同存的和谐融洽！你绝对不会以为这对你有任何的凶险，山林不会主动伤害你。倒是人类社会的丛林里，在不动声色的表面和谐中，才有更多的凶险和尔虞我诈的狡亵。经历过世间的磨砺，防护着坚固人格护具，并且勇于战斗的勇士，谁还在乎这没有凶险的山林？不觉放松心情，两个小时后到达山脚下。远处灯火明亮处，想必经历过一天丛林奔碌的人类困兽们，正在整理着他们世俗的辛酸，收获着他们世俗的快乐。回到家，匆匆吃完饭，已经晚上11点了。抹掉嘴上的饭粒，抚摸一下肚皮，这何尝不是我世俗的幸福呢？
成长意味着放弃和牺牲，也昭示着新的收获，每一次蚕蜕何尝不是痛苦后的重生？然而生活不能停留在我们主观意愿的清静无争的层次，寄情山水，梅妻鹤子的从容和意境，只是乱世不仕者的寄托或放肆。理想是远处虚无眩目的光，回归现实的荆棘丛中，梦想才会照亮你脚下的土地。强者应该敢于面对一切，适应一切现实的存在，并尝试超脱它。我一凡人，能于奔碌中，苟得一份闲情，去体味山林，面对自己；于世俗之中葆得一刻反省，倒也不至沦丧到庸俗的地步。感谢生活！社会丛林里，我们变得坚韧而敢于承负；自然的丛林里，我们释怀激情和孤独！只要我们自己不放弃，永葆心底的激情与梦想，我们什么也不会错失！
——End——
--- 牧己.原创文字（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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