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记得生前时的母亲,在夜里寂落的摸着相机,手指被月映的更显苍白。母亲死后不久父亲也在考古的事故里去世了,唯一能够依赖的人便只有哥哥。
或许是时间过得太久,当其他的孩子逐渐开始不断加深父母印象的时候,我却慢慢忘记父母的相貌。人或许便本质上便是无情,因此才对自己无法企及的有情如此希冀。即便是生育我的父母,时间长久后,依然会把他们渐渐遗忘。
自我生下时便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只剩下了哥哥。
哥哥常对我说,虽然你女孩子,但你性情中的那些坚韧与勇敢常常超过男孩子。
哥哥是个温柔地人。温柔?这个词似乎不是形容男子的。但大家似乎一见到哥哥都会不自觉地从脑海中映出这个词。哥哥的脸庞带着女子的柔弱,言语亦是轻缓,对人常笑,靠近他人亦不会令人有所惊扰。我想,若哥哥是个女子,那么恐怕会有许多人喜欢。如果真是这样,我会不会嫉妒哥哥呢?
父母的早逝让我与哥哥更加相亲。母亲死后,我开始能够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他们日夜侵扰着我,我常常不敢对他人言语,害怕自己的声音被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记得,怕他们尾随着我跟我回到只有哥哥的家里,怕他们在我睡觉的时候扼住我的喉咙。我的不言语渐渐被同学看成孤僻的存在,被孤立,被歧视。我不知道如何向他们解释我为何不敢言语,只能静静的低着头,看着他们把我从他们之中割开。
哥哥似乎知晓了我的处境,原来他也能感受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我再一次的感受到,哥哥似乎不仅仅是我相亲的人,或许是我心里那更重要的人。哥哥把我把长发盘了起来,同时用母亲的发卡固定其发束来。哥哥说,这个是母亲的遗物,上面亦有我们雏咲家的家纹。那时我第一次看到我们家的家纹,发卡上刻着朦胧的月跟寥落的花。哥哥说,这个家纹的名字叫做花开月下。我想给家纹起名的先祖一定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否则为何会起这么伤感的名字。
自从带上发卡后,我渐渐看不见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了,虽然不再害怕言语,但或许是习惯了,对人的言语还是不愿多说,只愿意静静的坐在角落里。虽然依然有人嘲笑我的孤僻,我却不再害怕,对他们笑笑,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或者发发呆想想哥哥在做什么。
哥哥从大学毕业时,我也上了高中,可以兼职赚一些零钱,帮助缓解下家中的苦难。虽然哥哥一再强调我可以专心学业,钱的问题他可以工作来解决,但是我只是倔强的摇摇头,我喜欢每个月末的时候,跟哥哥一起说说这个月的收入,然后一起到附近相熟的餐厅吃饭,像,嗯,像是在过日子,像是一起生活。而且我也决定了,高中毕业后便不再上大学,在家中照顾哥哥的起居,毕竟哥哥已经照顾了我很多年了,是我该回报他得时候了。
那年哥哥突然说有要事去办,可能要离家几天。但是具体几天他又说不清楚。他把家中的事情交代给我后又留给我他好友的联系方式。哥哥说,若我半个月后还没有回来,那么你便联系这个人,他会来接你的,你暂且跟他住在一起一段时间。我虽然不愿意,但不敢看哥哥的眼睛,只能低头不语,希望他不舍得离开。
哥哥终究还是走了。走了许久,未曾回来。我对哥哥的担心日益加重,虽然一再犹豫是否要去联系哥哥给我联系方式的那个人,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决定自己来把哥哥找出来。从哥哥屋中的笔记我找到了哥哥的去处,是一个叫做冰室邸的场所,哥哥的笔记里记录了详细的去冰室邸的路线以及相关的传说,再去的路上的大巴上,我对笔记上的内容越看越觉得担心。哥哥可能去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当踏入冰室邸的那一刻我确定了哥哥一定是来到了这里,我要找到哥哥。
哥哥终究是个温柔地人,他最终还是决定为了慰藉雾绘寂寞的心,陪她一同呆在那无尽的深渊当中。我虽然逃出了那座邸宅,但我似乎也把自己的一部分仍然留在了那里。
我开始联系哥哥电话薄中得那些人得电话号码,一遍一遍的告之他们哥哥的死讯。在他们不停的惊讶与安慰中我的泪终究是流了下来。这个家难道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吗?
最后电话联系的是哥哥给我的他的好友。我看着上面的名字,这个名字我又印象会偶尔从哥哥的嘴里听到。那人在听完哥哥的死讯后,只让我在家呆着,便立刻挂了电话。
一天后,一男一女到访了只有我一个人的家。他们让我在哥哥不在的日子里跟暂且跟他们一同住在一起。虽然我并不愿意离开这个我与哥哥一同生活的家,但我更不想在这个没有哥哥的家里生活了。我思索了许久,终究是同意了。男子又重新介绍了一下自己与他身旁的女子,麻生优雨、黑泽怜。
似乎从冰室邸回来后我便不在能够看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了。即便把头发放下来,不再使用发卡也不会看见他们。这似乎是我从那场灾难当中唯一可以慰藉自己的事情。高中辍学后,便一直做了怜姐的助手。虽然是助手,但其实一直在帮怜姐收拾摄影的器材,同时跟杂志社里地编辑进行沟通而已。怜姐似乎是个不仔细的女子,虽然出门的时候会穿戴的很整齐干净,但是在家中确实大大咧咧不修边幅。在给怜姐做了一次饭后,怜姐对我大加赞赏后,我似乎找到了自己在这个家中的定位,我开始负责家中得家务与饮食。
对哥哥的思念虽然会偶尔在夜里哭醒,但大多数的时候都在忙碌当中,怜姐的工作很繁重,接受很多家杂志社的工作,每家的期限都连在一起,因此常常熬夜在深夜而这也让我无心去思念哥哥。在与怜姐一同生活的两年里,我渐渐把怜姐与优雨哥当做家人。原本希冀这种生活一直下去,但终究未曾如愿,那场车祸,让怜姐成了与我同病相怜的人。优雨哥不在了,怜姐每天都躲在房中,偶尔能见她再房间里哭泣,更多地时候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看她与优雨哥在一起的照片。
怜姐几尽在屋中呆了一个月,最终把她从屋中拽出的还是对优雨哥的思念。怜姐对某个取材的工作十分感兴趣。我们要去拍摄某个废弃的古宅。相传在这个废屋里可以见到自己思念的人。我知道怜姐是想去看优雨哥。
我不清楚怜姐是否在那座废弃的古宅中见到她所思念的人。但自从在古宅回来后,我却一遍又一遍的梦到了,我回到冰室邸的情景。我,真的回到冰室邸了吗?回到那个有哥哥在的冰室邸了吗?每一次从沉入梦中,我都想再见哥哥一面,每一次从梦中醒来,我都又一次加深对哥哥的思念。我渐渐睡得更久,渐渐变得不想醒来,想继续这个有着哥哥的梦里。
是怜姐把我从不再能够醒来的梦中唤醒,让我再一次意识到哥哥已经不再了。或许亦是因为梦的缘故,我又能够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了。似乎又回到了哥哥还在身旁的时候。我不再迷茫决定靠自己的能力再见哥哥一面,我开始研究哥哥留下的笔记以及其他的线索,既然冰室邸跟沉眠之家都能够通过某种方式到达幽世,那么我相信还有其他的方法也可以做到。
终于我从某个民俗学者那里得到了相关的信息,阳炎山以及山上的巫女。那些巫女拥有看取的能力,她们能够看到死去的人最后的记忆。以及比这些更重要的东西,幽婚,活着的人跟死去的人可以再次结合,跨越了幽世与现世的隔阂。
我到了山中,见到了山中尚存巫女,并答应她们成为其中的一个人住,我愿意用我的余生来换取哥哥死前的记忆,或许还可以进行某种不完全的幽婚。多次的生死渐渐让我看淡了人伦也看清了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哥哥,我想要的便只有哥哥而已。山中尚存的巫女答应了我的条件,她们似乎也知晓了这座山的大柱似乎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山鸣不久之后就会发生。她们答应给我进行幽婚,但是哥哥已经死去了,因此前来幽婚的只有哥哥的灵魂,他得肉体不会与我一同入匣,我最终依旧是独自一人在漫长的死亡里死去。她们也答应了我的条件,幽婚后我要生下子女,待孩子四周岁的时候,我便会再会山中成为人住。
我离开了怜姐,一个人搬了出来,我不想让她知道我与幽婚的事情,我想她会生气的,我明明已经答应了她会好好珍惜这个生命的。怜姐终究是找到了我的住处,并没有责备我什么,只是担心我住得环境如何。虽然从她得眼里我看出了担忧,但她最终也没有说什么,一直都在忍让我的任性。
孩子生了下来,是一个女孩子,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可以从她身上看到哥哥的样子。我终于跟哥哥留下了相同的东西,希望这个孩子能够代替我跟哥哥一同好好活着。原本我也想效仿爸爸妈妈一样从自己的名字上各取一个字来给哥哥命名一般,给我的孩子命名,后来终究是作罢了。
我听到了山的声音,我知道约定的期限要到了,我给孩子找了一个在工作时认识的夫妻,他们一直没有孩子,我知道他们会如同我一般去疼爱深羽的。
临走前,我蹲下握着深羽的手,看着她摇摇的站着,让她再叫一声妈妈,她用着哥哥一般温柔地眼睛看着我,并没有叫出声,只是看着我,仿佛要永远记得我的脸一般。我亦不能再说什么,怕哭声漏出口中,停不下来。
我转身,朝着夕阳的山中走去,听到了山的轰鸣跟深羽的哭声。
深羽原谅妈妈,如果有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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