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相逢可入画——记长白山

作者: 阿小慌 | 来源:发表于2018-10-08 16:10 被阅读0次

（将近三千字，希望你有耐心看到最后一个句号，所有图片都拍摄于当时。）

所有游记中我最不屑的就是记流水账式的赘述，苍白的话语写着某月某日去了哪里，再加上无所修饰的图片。就算是一段旅程结束后的一小段矫揉鸡汤大约也好过絮絮叨叨的无力的记录。但是如果不加我的傲慢与偏见，人们想记录下这一瞬飞逝感受总归是无可厚非的。如果不加以记录，所有的日子都会消失。所以在我解释不了的诸多问题里，为什么要写作，为什么会有记录的冲动，它的意义在哪里可能就会在此刻找到全部的答案。

飞机舷窗的摆拍，我爸说我“素手若兰”哈哈哈哈

如果问为什么要分享记录呢？很多时候写作等于贩卖自己的故事、过往、心情想法，也包括隐私，连带回忆里的部分故人，自说自话将它们一起打包。这几年断断续续连载的我的瑞泉时候的故事说起来好像也是贩卖了大家的故事又得到了稿费像是在“牟取私利”，笑嘻嘻。像是推销自己的悲伤、喜悦、困惑、头疼欲裂的某个黎明，渴望它变得对他人来说也有一定价值。小时候害怕父母偷看日记，买带锁的日记本或者藏到不知名的角落，现在却愿意乐此不疲的写各种内心的小秘密分享给陌生人看。可以感受到的是，回忆有功能强大的磨皮功能，连一辆脏兮兮的公交车都出现了朦胧的轮廓。远离了当时的情境和情绪，便可以用沉重的、随意的、感慨的口吻讲出来。

我对东北这片黑土地，真是有种无法言状的归属感，莫名的亲切感。对铁锅炖，口音里的大碴子都甚是喜爱。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我去南方的时候当地人问我“小姑娘是东北人啊？”。这样看来，这个十一假期，西北大妞真真是回到第二故乡可以做几天东北大妞了。我大东北地大物博丝毫没有国庆7亿多的人山人海，拥挤不堪。工作之后这连续三年的十一假期，眼看着新闻里的出游人数在逐年增长，但幸运的是，我的所到之地，总有一片清净。第一年去厦门，刚经历过台风劫后余生的海滩，小小的滨海城市游客寥寥无几，我却把海边落日收入囊中。第二年我做好准备一头扎进人挤人的稻城亚丁，结果直至天高的海拔让许多较弱的躯体无法抵达，我又收获一片雪山星空。就在今年去亚丁的路上堵车堵到天荒地老的时候，我坐在我的炕上等着我的铁锅炖。

锦江木屋村

公路在无垠的白桦和松林间延伸至村口，眼前是坐落在长白山脚下仅有的满族木屋村，整个村子傍着一座山，小木屋参差错落，平缓处种着整片的人参和玉米。到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左右，因为纬度高的缘故，正值夕阳在山，炊烟袅袅，整个木屋被染上温柔欲醉得海棠色。在炊烟的尽头，是老人居住的小屋，窗口投进来的光束，能照见空气中舞动的尘埃，轻轻地落在老人的皱纹里，窗前她盘腿坐在炕上，剪着窗花给我们让我们去挑自己喜欢的出来，然后颤颤巍巍的拿出麻纸给我们包好。我坐在她对面，学她剪窗花，抬起头，她拿着长长的烟袋冲我微笑，那一刻，我希望自己是长年作息于此的小妇人。

我们穿行于林间，寻一条小路。跟着当地的放山人穿行于种着人参的园子，站在田埂上，脚下是黑土地和成片的人参，远处是这个秋天最会穿衣服的桦树林，秋风吹起，树叶从左手一直哗哗的招摇到右手去，头顶的白云映衬着这一切，田间地头人们收获了大颗的人参，看护园子的三只德牧悠闲地晒着太阳，真正的山高水远，来日方长。

松桦林

连续两天在天池景区里，头一天爬了西坡，一千四百多级台阶。事实上，对于我这样一个不爱爬山的人，很少会主动选择这样挑战体力和耐力的路线。可旅途似人生，前路总会不由己意。每每回头看着那些硬着头皮专注于脚下的路程，有放纵的欢愉，有清苦的直行。觉得虚幻，却更觉得难得。迎着冷冽的风，一步一步往上走。天池就在眼前，它蓝得不可方物，却沉默的如同一片纯度极高的冰晶，让人只想静静地和它对望，仿佛任何落地的语声，都会变成污浊的杂质。雪山白云映衬着在水面投下深深浅浅的倒影，它静的好似一场凉风拂面的夏日午睡。说来幸运，一年之中有二百五十多天天池都被云雾笼罩。第一次登上天池就逢以无与伦比的能见度，能看到百米之外的光影交错，也能看见百万年前火山喷发留下的光阴莫测，这一池碧蓝就这样展现在眼前，天池就以这样的热情迎接了它的东北大妞小老乡。

西坡天池

北坡与西坡不同，它不是那样直愣愣的给你无数个台阶。上北坡有一段三十分钟左右的车程，车从山脚下一路开到天池下。一路盘旋而上，能看到从山麓到山顶的植被从橙黄橘绿的桦树林到树枝洁白枝头泛红的高山岳桦树，再到高山苔原一直到皑皑的白雪。能看到浮云万里，也能看到峡谷深处的密林一片。看到波澜壮阔的美，人与人之间的感受大致都雷同到了“哇，真美啊，这就是朕的北疆”，笑嘻嘻。

北坡天池

从景区出来到二道白河，这个因旅游业而生的小城镇建设的非常美丽，因隶属于延边朝鲜自治州所以每家店铺的牌子都用中韩两国语言标注。刚到时，那里正进行着一场天荒地老的日落。野渡无人，彤云满天，大片树林都笼罩在一片羞赧的玫瑰色里。河边的水草也因此显现出一种幼嫩的柔绿，妩媚而静谧，安抚着路人疲倦而动荡的心。

二道白河

每次出门前，当被问起目的地时。对方若是去过总会加以“去那里干嘛呀？没什么意思啊？”种种论调。但，我要出发的意义，绝不是能被这句“没意思”就加已掩盖的，这是一个感知的过程，对方经历了这一切得出一个“没意思”。感知是成长的必要条件，而这感知的途径无外乎：去经历、被告知、去思考。但任何事情都要自己去经历，才能凿实。地图上每一个地名，只有你所到之处，再看地图时它才变得立体饱满。

高山岳桦

最后那一天，从敦化回长春的路上，车程长达五个小时，车子急速的往前走，从清风入耳两边植被颜色变幻一直到夕阳满怀，再看着太阳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留下暗淡的天空。“旅途似人生”之感，就在此刻是最清晰明了的。把整个过程的感受、种种，按着时间顺序铺开，一点一点回头去看，从期待的不安到想掉头的拒绝，再到拥抱一切的超出预料的体验。车子在路上时有种人生行进的感觉，而就在这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会有一种簇拥着我的一切美好都四散而去的空落落的失落感。但其实就如同飞机飞上云层，你以为云层簇拥着飞机，其实飞机只是轻轻划过了它而已。

这一切都是非常美好的，对我来说它的美好在于：在极短的时间里展示出对生活的无数种可能性，给了我无数故事的开头，有无数种人生供我选择。只要一直在路上，就能一直保持那种想象的虚幻的快感。但是，一旦对任何一种可能性伸出手去，我就必然要被牢牢套住。很多人的梦想是“一直在路上”，我从来不想要这样的生活。在路上会有许多感动、震撼，甚至巅峰的体验，而连续的巅峰，其实是一条直线。如果没有平淡缓慢的生活作为背景，“一直在路上的”边际效应就必然会递减，你会被眼前的绚丽迷惑而陷入另一种平淡的烦恼里去，踏入一个虚无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