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们的家住没住过集体宿舍?我是住过的。当时我正是从小学升初中的年纪。父母从东北搬家到港城不到2年,所以还没有分房子,也租不起外边的好房子。但爸爸还是很努力的争取到铁路内部的一套集体宿舍给我们。这是一栋三层的楼房,灰泥的外墙,临着10几根火车铁轨的繁忙车站。而整栋楼是蹲在高高筑起的路基下边。如果你想象不出是什么样子,我可以这样告诉你。我家在三楼的宿舍,刚好和疾驰的火车平行。所以,楼门前有一道长长的坡道,从很远一路爬上路基顶端,连接上铁轨中间铺设出来的车辆行人通道,一路向前进入另一片房子当中。
小时候上学放学,我们都是沿着铁道线旁的小道走的。现在的城里人估计很难想象,让一群孩子沿着铁轨上学的安全性。但我们似乎都活过来了。那时候,铁路,家和我们就混杂在一起,听着隆隆的车轮声入睡,醒来,结束一天,开始一天。
有那么一天,爸爸下夜班回到家后,简单吃过早饭就去睡觉了。而那一天是星期六,我们都在家里休息。妈妈忙着家务,我做着作业。到了傍晚时分,爸爸起来了,洗了把脸,念叨着家里的煤快烧完了,就担上扁担,挑起水桶去挑煤。我和妈妈在三楼面对着坡道的厨房里做饭。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爸爸出了楼门,挑着扁担走上了坡道,快到中间的时候,碰到一位邻居叔叔,两个人就站在那里聊了一会儿。我看到了,妈妈也看到了。 忽然,妈妈开始狂笑起来。我很纳闷,就像窗外望去,想知道是什么让妈妈笑的这么大声。但一切都是那么的再正常不过了。我就问妈妈:妈,你怎么了? 结果就听到妈妈说:你爸的胡子。你爸的胡子。说到这里她都开始笑出眼泪了。
胡子?我爸的胡子?我晕乎乎的搞不明白。终于妈妈止住了笑声,我也没放心上,只当是妈妈心情好罢了。后来爸爸挑煤回来,进厨房来帮忙做晚饭。我这时候已经把刚才妈妈大笑的事情忘记了。 只看到妈妈一看到爸爸进来,就拉着爸爸的胳膊说:带你照镜子去。 搞得爸爸也不知所以然的样子。结果两个人进了卧室,一会儿我就听到爸爸哈哈,哈哈的笑声。然后就是妈妈一边笑一边说到:中午吃完饭,做针线活,看你睡得香,就顺手把你半边胡子给剪了。 本打算等你醒了以后,让你看过就帮你都刮干净的,结果你起来就出去挑煤,我也给这茬忘了。后来就看你在哪儿和老刘聊天。忽然就想起来你胡子只有一半,不知道老刘是不是一直盯着你胡子看啊。
我这时才明白这半边胡子的笑点在哪。不过,这样的时刻在生活中总是不多的。在那个年代,更多的时候大家都是在忙着养家糊口。经常是一个月的工资花到半个月就没有了。 后半个月就只能吃咸菜,大酱。不过,正如老人所说。小孩子是记不得苦日子的,小孩子脑袋里就知道玩儿。我也觉得如此。在集体宿舍那段时间里除了几出好玩的事情外,生活的苦,居住条件的艰难,食物的匮乏,物资的有限都不曾在记忆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好玩的事情也都很特别。 例如有一次下大暴雨,因为宿舍楼地势很低,所以雨水都漫进了一楼。但好像没有人抱怨这事儿, 因为这次暴雨带来大量的泥鳅鱼,全楼的爷们儿都拎着桶去抓泥鳅去了。
还有一次是连续大雨,过后,在楼后边的荒草地里多了无数的青蛙,结果就见到无数的大爷大婶儿叔叔阿姨们拎着杆子去钓青蛙。对,就是钓青蛙。就是利用青蛙眼睛只看动的东西却不会注意到静止的东西的原理,他们在杆子上拴一根绳子,绳子头上绑一块儿肉,然后在吊着这块肉在草丛中有蛙鸣的上方荡来荡去。只要青蛙同学舌头一吐粘住肉块儿,他们就把杆子一提,一摔把个青蛙摔个晕头转向,自然就没路可逃了。
后来,爸爸在铁路分到了房子,我们就全家搬到铁路小区去住了。当我快念完初中的时候,我还特意骑车回去看了一次那个宿舍楼。但情景已经大不如我们住的时候。那时候住户很多,而且都很自力更生,把个灰墙泥瓦的老楼收拾的热火朝天。但等我再去看时,一楼已经彻底没人住了,楼下的水井也变的脏乱差的难看,二楼三楼虽然还有人住,但也间或有几间屋子的窗户都是碎的。可见破败与落寞。我记得当时我就站在坡道上,看着曾经童年的居所如今沦落如此,多少心里有一些伤感。感慨世事无常,感慨生活之艰辛。当然也感恩自己有一个能干,热爱生活的爸爸和一个总是笑呵呵乐观的妈妈。
童年虽有诸多苦,但苦中走过来的孩子,对今天的甜也特别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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