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鸟叫

“咕咕——吃酒，咕咕——吃酒。”上班路上突然听到这样的鸟叫声，印象中上次听到，已经是十多年前了。

这叫声让想起妈妈，小时候咕咕声起来，她就会学鸟叫，“咕咕——吃酒，咕咕——吃酒……”

鸟叫声还让我想起外婆，大概因为外婆是妈妈的妈妈吧。妈妈讲过她小时候的事，但我已经记不清了，我猜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外婆也这样学鸟叫。毕竟，人在长大后，身上都留着上一辈的影子。

小时候妈妈依在身边，她总会用一只手，摩挲我的耳朵、后背；有时候发了火，过一会儿又会跑来道歉，“对不起，是妈妈错了……” ，边说边摸我头发，大多数时候还会递上来好吃的。

她总说自己脾气不好，但我觉得，她对孩子总是温和有耐心。一大家子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有小孩子很淘，被大人数落后待在一边，妈妈就会过去摸摸他的脑袋，跟他分吃一个水果，或者用小碗装着好吃的东西带过去。

她的手很神奇，或者说，她带过来食物总是很诱人，被摸过脑袋的垂头丧气的小孩子，没一会儿就忘了刚才的委屈，跑着跳着出去玩了。

外婆是小脚老太太，我从没看见她板过脸，从没听过她提高嗓门，她管所有的孩子都叫“狗儿”（老家方言，是大人对小孩的爱称），不论是六十岁的大姨，还是妈妈，还是我，不分年纪，只要是她的孩子。

小时候，去外婆家不能直达，我跟妈妈下了车，还要再背着包走啊走啊，爬过山头还要再走很长的路。每次走之前，外婆就挪着小脚到厨房，烙几张油饼给我们带上，刚出锅的饼，油葱葱的透着金黄，院子外面都能闻到香味。

有次回外婆家，一进门我就喊：“走的累死人啦，你们家太远了，我再也不来你家了。”之后十几年过去，每回见面，她就要拉着我的手问：“你小时候，我家还在东山上住的时候，你说我家太远了，再也不来了，你还记得吗？”还拉高声调学我说话。

我发微信问妈妈，“咕咕——吃酒”是什么鸟在叫，她说是“咕咕鸟”，还补了一句“姑姑吃酒，姨夫堵狗”。意思是，听到咕咕鸟叫，就是有客人来了，快把家里看门的狗子拴起来，准备迎接客人。

可我上网查，却搜不到这咕咕鸟，但咕咕鸟的叫声却是很亲切的，一声一声绵软、悠柔，像山间的溪流和风，像相册里掉了色的旧照片，像回不去的儿时……

妈妈和外婆，也是我生命里最温柔的女人，就像这咕咕鸟的叫声，轻轻的，缓缓的，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