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电线杆儿,都是木头的。
上面两趟横梁,横梁上有白瓷瓶,一边一条铁丝拧成的麻花线斜拉着杆子。
这排杆子,在北洼,从老堤头,往葡塔方向延伸过去。
春天来了,燕子成群结队的落在电线上,黑白分明,左摇右曳。夏天来了,麻雀翻飞,一会儿哄的飞到电线上,一会儿哗的落到庄稼地里。秋天来了,乌鸦和无名的飞鸟多了起来,大高粱掩遮了电线杆子一半,惊飞的蚂蚱和蜢虫,在电线杆子上趴了一片。冬天到了,最喜欢有雾水树挂的日子,电线上,结满琉璃般的冰凌,用脚一踹,满地开花。
作者速写我童年的遥远梦想,就是电线杆子给我的。
每到把耳朵贴近木头杆,电线杆子就嗡嗡作响。想这遥远神秘的声音来自何方,去往何处?顺着杆子走下去,能找到西游记里的水帘洞吗!
作者速写记得放羊到北洼,把羊栓在电线杆子上,自己尽管玩耍去了。待到傍晚回家时,羊把电线杆子周边全啃食的一干二净,剩下的全是满地的羊粑粑蛋儿。
最怕一个电线杆子,从长满芦草的坟地里穿过,地上都是盐碱,带倒裂刺的蔓子草,顺着斜拉的线,一直爬到杆头上。疯长的白色蒿子花,象纸钱一样散落在坟地周边。
每每追寻蚂蚱到此处,不敢再走近,这里的电线杆儿,就成了掉队的褴褛伤兵,无奈的被荒草纠缠着。
这是记忆中野地里的电线杆儿,有童话般的遥想和美好的记忆碎片。
作者速写到此刻,还仍然记得,那手扶电线杆子,嗡嗡声传过,手麻心痒的感觉。
村子里的电线杆子,就不同于洼里的了,它成了村子里唯一的标志性物体,围着它,有太多的故事发生着。
作者速写“村子东口电线杆子下面等我。”
“你去哪里了,我在电线杆子下面,抽了两袋烟了。”
“把驴套卸了,栓在电线杆子上吧!”
“新媳妇花轿到了村口电线杆杆子那里了,快去看看!”
“磨剪子,戗菜刀的在胡同口电线杆子那里,快去。”
“你瞎呀,怎么往电线杆子上撞!”
“晚上月亮落下去,我在机井房电线杆子下面等你!”
……
伫立在街口和村头的电线杆子,看到这一切,也听到这一切。
作者速写后来,上学了,样板戏从电线杆子的喇叭里传了出来,一帮人站里在杆子下面,有蹲着的,有倚着的。有拿着烟袋的,有卷着旱烟的。都眯缝着眼,听着唱腔,想着小传宝儿,阿庆嫂,郭建光,李铁梅的样子。
这唱腔和台词,都从电线杆子上面流传下来,让庄稼人,除了评书和梆子腔,多了另一个来由。
后来,水泥电线杆儿出现了,懂得了一星半点儿的物理知识后,知道它就是输电线路。有了它,电灯能亮,水泵出水,喇叭能唱。可因为它派生的嗡嗡声,童话联想没有了。这个时候的电线杆,瓷瓶从上面改成了吊在横梁的下面,白色换成了棕色。成排结对的燕子少了,杆头上的鸟窝,也少见了幼鸟的呢喃。
作者速写如今,电线杆子,又由水泥换成了铁塔钢架。穿插支离的电线,把迷离的天空切割的七零八落。抬头看时,也想起这架线工人的不容易,佩服这如同装置艺术构成的复杂。
每每看到山峦峭壁,河流险滩,屋宇楼群,戈壁沙漠有它的影子时,只剩下叹服:这是怎么架起来的呢?
童话般的遥想,被这钢铁金刚,拒绝的一干二净。
作者速写还是喜欢那儿时的旧电线杆子,还是喜欢听那嗡嗡声,还是爱抬头看那站立电线上密密麻麻的鸟雀,还是喜欢杆子上喇叭放出来的东方红乐曲。只有这旧意,长在了心里的角落,面对如此风力发电般的涡轮浆,再也和木头电杆儿联接不上了。
枯燥的几十伏,几百伏,几千伏……真的抽干了我的游丝。
作者速写2017.2.26 子西庐本乡本土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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