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很忙

以前听过周杰伦的《牛仔很忙》，听到末了，也不知道牛仔在忙啥。只知道叮叮当当的节奏衬托下，牛仔好像真的很忙。

地铁站里，我曾想过如果我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驻足五分钟会怎么样。应该会很奇怪吧，像急流中的石头，格格不入。很庆幸我并没有做无聊的尝试，和这里的每一个人一样，我算好到每一个地方的时间，二十分钟，三十分钟，一个小时……也许我会预留十分钟给堵车，给晚点，但绝不会给自己停留的时间。

也许有的时候我真的需要停下来整理一下思路，我会告诉自己，在路上想吧，不要停下来。有邮件了，我也不会停下来看，我会在手机上看，也许在车里打开电脑处理。但好像没有哪次停下来的，好像每一次停留，都会被周围匆匆的人流冲走，随波逐流。

我出身在小城，我的记忆里，中午吃的应该叫午餐而不是便当，中午还有个静止的没有电话铃声的午休时间，晚上应该回到那个叫家的地方而不是宿舍还是租房。最重要的是，我想发呆了，看一下午书，或者做一下午自娱自乐的事儿，好像也不会影响到什么。

但在上海，好像不太成立。

因为别人都在奔跑，工作的时候努力工作，工作之余努力充电，充电完了努力……我也不知道在努力做着什么。

某在国内最大几家游戏公司的朋友说，他们经常干到十一点半，因为少加一点班。别人的手游先出来了，你可能就输了。

联想到每次跟公司总部，在广东的同事交流，他们总是说，最急的为什么总是上海办？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也许上海不仅是人，时间也跑的快一些吧。

陆家嘴的金融街，好像很多人在忙着分分钟几百万的生意。其他人则趋之若鹜，匆匆地追赶着分分钟几百万的梦。梦想真是最望梅止渴的东西。

去设计院跟工程师们聊天，他们的假期倒是很多，但是都得带着邮件不断的电脑，和铃声躁人的电话。哪怕再小的项目，都能在各种乱七八糟的条条框框下营造出轰轰烈烈的即视感。

忙的如此，不忙的也不可以停下的。

股市可以寄托很多白日梦和时间，让你看上去分分钟都在努力挣钱。渐渐风靡的手游和微博也能没收你仅有的空当。

不知在哪里看的，中国成年人人均阅读纸质读物的量只有世界评论水平的三分之一。这个数据在大上海应该又被压缩了。没人有空停下来看一本冗长的书，也很少看着有人带着沉重的书奔波。各种培训，各种健身，快餐式的提高取代了太慢太慢的书。同样快餐的微博取代了太慢的文字写作，甚至原本速度超群的报纸杂志，也只能呆在报亭，卖的还不如可乐快。

金钱永不眠，上海永不休。

屡破新高的房价物价随时刺激着这座城市的人们，到处是喧嚣的中介和广告。高楼大厦和滚滚车流随时敦促着人们不断赚钱，琳琅满目、价格永远没有上限的商品则永远催促着人们花钱。

如果说金钱是奔跑的原动力，可是我也没挣到多少。感觉我是在被人们推着奔跑，标书明天要交，图纸后天要用⋯⋯这也许就是上海的节奏吧……

妹妹每天还会花午后很长时间慢悠悠的画画，每天一张，吃饭仍然是家里最慢悠悠的一个，看一堆好像并没有什么明显作用的书。在朋友眼里，简直是个古董，和现代的节奏格格不入，也因为如此，愈显珍贵。朋友问我，她怎么不来上海工作呢，收入高些呢。我想只有慢一些的城市能留下她的温润吧，我不想看到她匆匆忙忙在人流中挤地铁的样子。就像把一个小古董放在飞速颠簸的汽车上，就算不坏，也该失色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周末，朋友的档期也好忙好忙。旅游也行，泡吧也行，充电也行，聚会也行，干啥都行。一定要让上海觉得你很忙。仿佛在上海，闲，不再是什么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而是懒的代名词。上海时刻变化的各种霓虹仿佛在告诉你，上海很忙，你怎么可以闲。

也许很多事情本不需要那么急，但是，不急就就跑的没有上海快了。就像虹桥的飞机，很快就飞掉了，又飞掉了。

有一个周末，我突然没什么约会，也没有加班的投标和工作。我确不知道怎么闲了，我该干点什么了。

我想像过去去小巷里踩着石阶逛逛，但这里没有小巷，我想去河边钓钓鱼，尼玛发现还要好多钱，想看看书，确没几分耐心，我想像过去在院子里摇着摇椅晒太阳，发现我没有院子，如果去楼下的天台……我感觉上海的老爷爷们都不会这么闲，好歹炒个股或者跟楼下中介小哥们聊聊房市。

好像都不知道怎么闲了。

于是又打开电脑和手机，一个下午又很“充实”地过去了。

上海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