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老柳树

                       

“儿子，出门在外一定好好照顾自己，缺钱了就给妈妈打个电话。”妈妈的声音中略带颤抖，泪眼婆娑但双手却还在不停的忙活着，帮着出行的儿子整理着他的衣着。

儿子看着母亲麻利的双手熟练的整理好自己的衣襟，背包，以及路上的零食。虽然这零食他并不想拿，但却在此刻也无法拒绝母亲这温柔的要求。

“好啦…妈，我要走了，你在家要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只要有长假我就会回来的。”儿子轻轻抚摸母亲的脸。

此刻儿子的承诺似乎是宽慰了母亲的心，而儿子并不知道，在北京忙碌的工作会将他所有的时间全部占满，而这句诺言也将无法实现。

这是哈尔滨的早春，初至三月，寒冬掠过的痕迹还未消散，地面依旧有着皑皑的积雪，以及春节过后的满地红屑铺满在地。

母亲执拗的要将儿子的行囊提起，将他送到公交车站。一路同行的还有儿子最好的朋友，他今天也将目送儿子离开这座将他养大的城市。

九十年代建设的老小区是每一个人童年的回忆，对于即将远行的少年来说也不例外，门前的一颗老柳树也承载着从小到大的全部记忆。

自打出生那天起，在我的记忆中就有这颗老柳树，他粗大的枝杈是我们所有同龄的孩子最好的玩伴。

还记的小时候，那支长歪的枝杈上父亲用两根粗大的麻绳和一块不知从何处寻来的木板搭出了一个简易秋千，那也是儿时最快乐的记忆。

木板上裹着一块破海绵垫子，垫子上再铺上一条干净的毛巾。邻居的小伙伴们便蜂拥而来，而我也异常的神气，告诫他们要如何使用这秋千。

而后来，母亲则为这事大发雷霆，狠狠的训斥了父亲。若是其他孩子们玩了这秋千不小心摔了下来，那可就麻烦了。

母亲说的不无道理，父亲也百口莫辩。

记忆中的父亲是一个典型的老实人，他平日里不爱说话，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是对待他认同的事物，却有着异常的执着。

就比如有一次父亲在母亲生病无法为我们做饭后，承担起了做饭的大任。父亲一向喜爱吃辣，在那次伙食中所有菜品都放了辣椒，母亲则不爱吃辣，为此二人则大吵一架。

母亲则起身重新做了一道菜，并不允许我吃父亲的菜，执拗的父亲哪怕撑得胃胀也将自己的手艺悉数吃完。

现在想起来颇为好笑。后来父亲在一次意外中不幸离世，家中便只剩下我和母亲。而我家的菜谱中却保留了父亲一直喜爱的辛辣菜品。

而我则继承了父亲的口味。

脚上踩着还未消融的积雪，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再看眼前的这颗老柳树，十几年过去了，它那长歪的枝杈早已被修剪掉，此刻的它已经没了棱角，笔直的向上生长着。

母亲将我送到车站，陪伴着我等车，这一路上母亲没有在说话，而我则和朋友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畅想着到了北京后的生活。

当我上车后，母亲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而我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如今已经过去过去五年，再回到家中门前的那颗老柳树早已不见。

也没人说得清那颗老柳树到底去了哪里，再踏进家门，母亲依旧如往日那般美丽，但岁月依旧在她的眼角刻上了些许痕迹。

是啊，哪有一成不变的呢？父亲如此，母亲如此，我亦如此，就连那颗柳树也没能逃过，但我们心里的坚持依旧还在，就比如，餐桌上依旧保留了父亲最爱吃的那道辛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