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这句诗，尤其在腊八的清晨。
昨夜想起了一个人。我的大姑奶奶。就是我爷爷的大姐。爷爷这一族有好几个兄弟。可就只有一个姐姐。若问爷爷弟兄究竟有几个，我想姑姑或者爸爸更清楚。我只知道应该还有个大爷爷，和四爷爷。大爷爷家的大伯我见过。四爷爷来过我爷爷奶奶家。这个大姑姑奶奶不仅来过。而且我带她睡过觉。所以印象很深。
这是个怎样的老太太呀。若要我用文字来形容，短小精悍、神神叨叨。满脸褶子。可一点不妨碍她乐观可爱，装神弄鬼。
若干年后，妈妈到我这小住，我问起过这位老太太，还告诉过妈妈我带她睡觉的。妈妈告诉我，其实起初她都是跟妈妈睡的，爸爸上夜班了，冬夜的深更半夜，偶尔妈妈醒了，在被子里用脚碰不到这位当时已经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妈妈觉得瘮得慌。敢情这个差事才是已经一人驻守小店，做夜值的我的。
说起夜值，我当时理解就是在里面睡上一觉，然后无论冬天还是夏季，清晨早早起来，自己热点饭吃吃，然后背起书包上学堂，小学时我可是班里乃至全校最早到校的学生之一。冬天也不觉得冷，夏天也不觉得热，反而很自在。
这位老太太那次是夏天来我们家小住的，我有点感觉她喜欢装神弄鬼。反正奶奶没那么喜欢她。说她装神弄鬼，比如，大约明明是爸爸拿给她的润喉片，我爸那时已经开诊所了，里面除了草珊瑚，还有种润喉片，清香爽口，我一般是将它当糖吃。一天，这位大姑奶奶也掏出一片给我，大约是给我糖吃的神情，我说这是喉片，她见我认识，说这是药，我告诉她爸爸也有，她笑着说她的不一样，是加了东西的。加了什么东西？当时的我也追问了，可到我今天也还是不知道，当时她说的仙气是什么。
还有一件事，更加深了我对这位能说会道的老太太喜欢装神弄鬼的印象。也是半夜醒来，我见她一个人似乎很兴致地独坐哩。我就问大姑奶奶怎么半夜不睡觉呀？这下可好，她跟我瞎扯，说她在跟某位神祈聊天（很奇怪的名字，她当时告诉过我名字的，好多回，我一直多少次绞尽脑汁地回忆，一次也没想起来过呀），还深有兴趣地渲染神祈来时的场景，说将小店的木栅栏弄得乒乒砰砰，我跟着她瞎掰，我说我怎么看不见，什么模样？老太太起劲哩，说四方脸……
苏童文章里提到的大约也融入了他记忆密码里的一个地方说法，说蛇有一种是家蛇，是家里老祖宗变的福禄子嗣的。哪个地方，我没考究。也许是上海那边的吧，苏童是上海人。
若让我瞎想，我觉得这位大姑奶奶就像家蛇，虽然有点可惜的是我出生时现身的扁担长及成长中放学路上的母蛇，或被爷爷打死了，或被一个油腻中年人梟首开膛剖腹了。可怜呀。在这个深冬的腊八，虽然是周末，除了我得陪着的娃，无伴陪着到黄昏，围炉问粥更是一种奢望呀。思念某人了。
希望姑姑给我个大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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