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是他这几年说得最多,想得最多,过得最多的词。
刚工作几年后的他却在六个月前在单位组织的一次体验中被查出了癌症晚期,一个月后便辞职回家。花了所有积蓄也欠下不少钱,再后来想借钱买点止疼药已经没有一个人肯借了。有一人说:“借钱给一个快要死的人,就等于把钱扔进大海,而且还是无依无靠的人,等于石沉大海。”
每天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白色的天花顶。房间一片昏暗,外面的小巷依然能准时听到湖南方言的叫喊回家吃饭。今天就只喝一碗白粥,尽管知道自己该吃饭了,无奈的是一毫无胃口,二是没有多余的钱财了。省下来的钱宁愿买止疼药也不愿吃一顿看似不错的饭菜。
昨日打电话给之前的今元孤儿院,接听他电话的刚吃是以前一直很照顾自己的林婷儿老师,可是自从他出来工作后便没有联系过以前孤儿院的人,唯有每年的除夕杨院长坚持打电话给他,可是林婷阿姨告诉他杨院长六个月前去世了。如同晴天霹雳,但想想自己也是个将死的人,或许还能跟杨院长见上一面,便继续把话说了下去。
他从没有跟林婷儿老师说自己快要死的事,可林婷在他快要想挂电话时,她说了:“你是不是病了?”
“没有啊。”也许在电话那端也能感觉到他在强忍疼痛。
“你别瞒着我了,你所有的事我都知道,有人回来过孤儿院。”
“是吗?那也没办法了,既然你都有知道,我觉得我死了会有人知道我死了,哈哈。”笑着笑着便传来止不住的咳嗽声,“抱歉了,老师。”
“你在哪?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不用麻烦了,老师,很高兴这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对我这么好,我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你很憧憬童话般的爱情故事。”
停顿了良久。
“我喜欢你,林婷儿老师。”说完他便挂了电话,其实自己很想知道她听到自己的这番话后是痛苦还是无法是从。
夜黑了,疼痛难忍的他吞下瓶中最后四粒止疼药,然后艰难地睡去。
时间去到十点四十五分,出租屋的不锈钢房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他身体上的疼痛还残留,根本不想下床去开门,反正敲一会他们就走了,他从小对于这类不想不敢懒得开门,屡试不爽。
可是直到自己重新开手机时,时间正好在十一点,响声还在不断传来。无奈之下,只能硬拖着身子慢慢挪到门前,手指毫无力气,慢悠悠地拉开门锁,然后打开门,却没有发现人。
嘴里还是吐出一个字“cao”,重新关上门,却有一股力量阻止了。抬头一看,果然是房东。
“功夫不负有心人啊,门都快被我敲烂了。”嘴里叼着根玉溪香烟的房东抖了抖别在腰间的钥匙,“你已经两个月没交房租了,赶紧给我补上,要不然明天就给我收拾包袱走人。”
“房东,你看看我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就再宽松几天,过几天我一定亲自交给你。”他侧着身子靠在门旁,左手垂下,右手用力按住不锈钢门套。
“被给我扯这些,不要说我冷血,不讲人情味,要是我不讲人情味,你早就给我撵走了。最后期限,明天,要不然就走人吧。”说完就转身下楼梯了。
重新合上门后,感觉真的没有力气再支撑身体站立了。刚迈出一步便倒地不起了,鼻子使劲吸气,可是怎么都觉得无法呼吸,窒息感重重压来。身体发冷颤抖,眼前模糊一片,但还能捕捉到光影的存在。
真真切切地听到心脏在用力搏动的声音,肺部在一张一合中气流的贯穿。
“难道今天就这么完了,我今年二十四岁,还没娶老婆生孩子,还没有活够就这么死去,真的很不甘心。”
“为什么我会这么累,这么痛苦?”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应该快要到回光返照的时候了吧,我已经感觉不到胃扭曲抽痛,我想应该了。”
“为什么?不堪吗?”
“再见了这个世界,但愿下辈子不见不散。”
“我很遗憾,如果上天再给我活下去的机会,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我只想把死前未能做完的事继续完成,我要不就遗憾地离开世界。”
“原来世界真的会黑了,我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唯一的一点光都给我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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