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只是你的相亲对象
1.
女孩子一到适婚年龄，就像被人从家搬到了市场上一样，还是一个选美市场，一举一动都被人明码标价。
连程小希最亲的闰蜜王咪萌都这么给她定价：长的普通、还戴眼镜，个子矮，还平胸，家境普通。-1-1-1-1
会做饭，工作好，名校毕业，外企高薪。+1+1+1+1
最后她给出了结论：你是一个普通女生，找男友这事主要靠努力+运气。
唉！这还用你说嘛！
程小希十分郁闷，在种种社会舆论的压力下，她决定今年必须马上搞掂一枚男友，堵住所有人的嘴，也解决一下内心最孤单的痛。
她把自己打扮一新，穿上经常崴脚的高跟鞋，烫了头发，买了新衣，学了化妆……每一笔花消，都计入找男友的成本。不计不行，心里委屈。
经人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初见时，他对她看了又看。
程小希心中窃喜，没有花钱的不是呀，第一次体会这种被人看、被人喜欢的肤浅快感，也是很好的嘛！
两人聊得投机，什么事上三观都比较一致，从下午聊到晚上又吃了饭，天色渐暗，两人从饭店出来，路灯照出两个修长的身影，都是高高瘦瘦的型男型女……程小希感觉自己就要眩晕了。
可是她快到家时，他说自己有美容院工作的朋友，可以帮她垫垫鼻子。
她一字都说不出，脸憋得通红，扭脸就走了。
2.
“他凭什么让我垫鼻子？他管的着吗？我是求着你看我了是怎么着？一个男的和一个初见面的女生说这样的话，太八婆了好哇！娘娘腔！”
程小希到家后气得想骂人，必须找王咪萌吐槽，谁让是你家那七大姑八大姨输出的渣男呢！
“其实，我倒是觉得垫一下有可能效果还真可以的……”王咪萌怯怯地说。
“你是想和我绝交是怎么着？”
程小希感觉自己是被相亲对象打了左脸，又被王咪萌打了右脸。她气得挂了电话。
可没想到过了两天，王咪萌那边传来话，娘娘腔还想约她继续见面。
这个消息让程小希又烦又喜。喜的是，证明自己还是有魅力的，烦的是，和一个不喜欢自己长相的人再见面还有什么意思！
但是，她经过了几分钟的思考，就决定还是继续去赴约，打脸，谁不会！你怎么打过来的，我就怎么还回去！
那天她特意约他在晚上，静静的酒吧。把鼻梁子打上高光，涂上鲜红的嘴唇，戴上厚厚的文胸、香水、假睫毛……整体看上去，几乎不像自己了。但，男的喜欢呀，先勾住他，才能打得爽！
她扭着腰走到他面前时，他眼睛发亮，就像饥饿的猛兽看到了猎物。
她却暗中想笑。那是猎人看到猎物落网的得意。
她说什么，他殷勤地附和什么。
她喝什么，他麻利地叫来两杯。
她看什么，他也随着目光望去。
他越是紧张，她越是放松。故意逗他、再看他是不是生气了，他被搞得云里雾里，只会傻笑。
上一次，他见她时，话那么多，问东问西。这一次，他却又羞涩又老实。哪还有什么三观？他没有观念，什么都以她为中心，完全像个服务生。
即便她知道，他只是迷上了她今天装出来的样子，也仍是十分满足。被人垂涎的感觉，原来这么爽。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他想拉她的手，她狠狠地甩开他。他要送她回家，她冷冷地拒绝他。他不知所措地提出再待一会，她轻轻地告诉他：我不想和口臭的男人待在一起。
然后头也不回的跳上公交车。
3.
程小希在车上就打电话给王咪萌。
“你们家亲戚介绍的那个人，不行，素质不行，比动物高级不了多少。”
“你说话怎么这么损呢？他又招你了？”
“这次没招我，但是进一步的暴露了动物本性。比如我上一次好好待他，他让我整容。这一次我装得像三陪女是的，他就……”
程小希正得意地聊着，眼睛瞟见公交车外的一辆并行的出租车，车窗摇下，他向她挥手，满脸写着要逮住猎物狠狠吃掉的阴险。
“不聊了，你快让你亲戚给他打电话，就说不行，我不同意继续交往！”此刻程小希心有点虚，有种涮人之后，又被人揪住不放的紧张。
他的出租车一直跟着，她到了站，也不敢下车，继续坐，也比面对他安全。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就上了公交车。一屁股坐在她旁边。
“你玩我？”
“玩你？真逗，你有什么可玩的！”
“你报复我是不是?”
“我和你很熟吗？报复你干什么？”
“那你今天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显啊，就是对你没意思。”
“没意思？整得这么隆重干什么？”他打量着她鼓鼓的海绵胸。
“臭流氓！”程小希把开身的外衣裹严实。
男人突然把头压过来，死死地落在她的唇上。
“呜呜呜”程小希被他吻得说不出话，只能发出怪怪的声音，引来全车乘客的回头率。老人摇头，小孩捂脸，好像她才是女流氓……
他的手机响了。他放开了她。
程小希喘着气，脸红红的，心嗵嗵跳。
他听电话时，紧锁眉头看着她。然后低沉地说了句：“我知道了。”
想必，是那个来自王咪萌亲戚的转告电话。
4.
他叫何毕皓。
而立之年，不但被家长逼迫相亲，也确实需要一个女人。
第一次见面，他的确没看上她。临走建议她垫垫鼻子，也是真诚的实话实说。他确实觉得如果她能漂亮一点，就可以继续发展为老婆。至少带到人前，不丢面子。
但是他说出这个建议后，没想到她是一副完全不能接受的尴尬，脸憋得通红，却隐忍地就跑了。这个有点像表情包的样子，让他突然感觉好笑。
介绍人问起时，他思量了一下，倒是可以当个老婆的备选。没想到介绍人就趁热打铁地约了起来。
第二次见面，她虽然还是没有漂亮到哪去，但那个御姐范儿，让他有点动心。他就喜欢被女人微虐的感觉。
他其实是很宠女生的。他以前的女友，就是被他宠翻了天，最后失控劈腿了，这一次，他绝不能犯同样的错误，虽然还是惯性地宠，但该收拾就得收拾，绝不能手软。
看着这个被自己吻得神经紧张的女人，又听到介绍人说她不同意继续交往，他在心里升起莫名的、收拾了她的快感。
“你不想和我继续交往了？”
“对。”
“真的？你确定？”
“确定！你是流氓。”
“好吧，那我下车了。再见！”
“再也不见！”
他真的起身下了车。
程小希越想越气，忍不住哭了起来。假睫毛也花了，车也不知开到哪站了，还被人夺去了初吻……
那晚之后，她还是每天继续工作，回家，看电视，一切看上去都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她心里有了微妙的变化。何毕皓这个名字时不时就溜出来折磨她一下，侮辱她一下。被一个渣男占了便宜，占完便宜就潇洒地走了，怎么这么憋屈呢！
又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她也不想去，心凉凉的，想必是有了心理障碍。怎么回事呢？
爱情这东西是什么？互相吸引吗？我打扮漂亮点，招蜂引蝶来，找到一些满足感？然后再让人家也满足一把？再然后谈婚论嫁互相满足，这就是恋爱的全部吗？
我是在为爱情而去爱情吗？为找不到爱情而不服不岔，结果就是把自己整得心灰意冷吗？
是，我的确想有人陪，很想。但是陪着我干什么呢？一起吃喝拉撒睡，一起攒钱娱乐过日子吗？好像也不是。
我到底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找人陪我过什么样的生活？这个问题似乎比找什么人陪更为重要。
经过那一晚，程小希从迫切择偶的慌乱中冷静了下来。毕竟是独立女性，能从一地鸡毛中找到方向把住舵。
5．
她决定谁爱说什么就去说什么吧，找对象这事，顺其自然了。适当打扮一下就是了，不再为没谱的事消得人憔悴。
只有王咪萌懂她，说她是有志气的女人，+1。其他人都认为她是找不着对象，心灰意冷。还有人说她自视过高，要认清现实，三十再嫁不出去，就成了老女人云云……
程小希对这些话，都当耳旁风，她有自己的打算。把精力投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如投在自己身上，立竿见影。
她做了一笔大单，有十几万的奖金，用这笔钱加上自己的积蓄，她给自己买了一个小房子，虽然贷了近百万的房贷，但总算有了一个真正的家，自己一手挣得的家。那种通过自己的努力、再努力而获得的满足感，是什么男人看几眼就能比的吗？完全没法比！
自信，才是女人最坚固的自爱。长相不漂亮的女人，照样可以很自信很满足。
巧的是，那天她在装修市场碰到一位故人。
何毕皓。
他远远地看到了她，笑着走过来。
“真巧。”她说。
“可惜又见了。”他还是笑，笑得那么隐晦。
小一年过去了，客观说，他还是那么帅气，但好像老了，除了身高体型没变，总体略见沧桑。可能是相亲累的吧。
“你也装修？”他问。
“对。”
“买房子了？”
“是。”
“要结婚了？”
“嗯。”他又这么话密了！她懒得和他多说，随口应着。
“我听说你还是一个人呀？”
暴露了。你怎么知道我一个人？你打听我干什么？
“呵呵。”她冷笑。
“逛累了吗？我请你吃饭。”
“不累。”
“那也得吃饭呀。”
“不吃。”
“皓皓，你看这家地板怎么样？”一个女人在远处喊他。
程小希远远地看过去，她还真是挺漂亮的女人，更加不想再理会他了，冷冷地说：“你忙吧，我去那边逛逛。”说着就转身走。
他却一把拉住了她：“你怎么就这么倔呢！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不就是让你垫鼻子吗？就不能正确理解吗？我也是为你好呀!”
“你为我好？为我好，你知道垫鼻子的代价是什么吗？有可能会破坏神经，还有可能会得鼻炎，还有可能会在老的时候鼻梁塌陷……不要以自己的审美为中心，我不只是你的相亲对象，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干吗要为取悦于人去整容呢？我又不靠脸吃饭，受这罪，犯不着！”
何毕皓愣住了。他好像这才第一次认识她，一点也不像表情包，也不像那晚上吻过的女人，不像任何人。她那么气哼哼地，却每一句都说得在理，以前自己怎么没想到呢？为什么要把一个人，当成一副画一样修修补补呢？
他沉默了。甚至对她有点愧疚了。
“好吧，那次我不该给你那样的建议，是我想简单了。对不起。”他诚肯地说。
看他老实的道歉，她心里终于释然。突然想到如果当初他就道歉，她就不会那么受害，发生后续的事了……
漂亮女人走了过来，挽起何毕皓的手臂。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女朋友。”
6．
程小希刚刚释然的心，又有一丝怨念。
这人真是个渣男啊，你都有女朋友了，都一起装修房子了，还请我吃什么饭、叙什么旧！
“再见，再也不见！”她瞪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男人还不知廉耻地问了一句：“一会一起吃饭吗？”
“吃吃吃，你不怕撑着啊！”她气哼哼地走开，再不走，眼泪就会被他看到。
她一个人逛建材城，一个人选材料，一切都选最好的，明明都是自己的钱，不知道跟谁在呕气……
天色渐晚。
她又累又饿。
走出建材城的大门。
她又看到了他。躲进人群，避开他。
他却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说：“等你好久了。”
她挣扎地甩开他，怎么也甩不开。
他死死攥着她的手：“不许闹，听我说话！”
他拥着她，在她耳边低语：“那不是我女友，是我小姨。你那么生气，说明心里有我，别装了好吗？这么久，我也一直记得你，你的鼻子的确不漂亮，长的也一般，但我就是喜欢你这个倔劲儿。”
“你喜欢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又不是为你喜欢活着的！”程小希其实已经有些感动，但嘴硬这事一时是改不了的。
“你为什么活着我管不了，我现在就是很饿，在这里等你很久了，我们一起去吃饭，重新约会，重新开始，重新来过，行不行？”
“不行！”她还是那么一副翻着白眼的倔样子。
“好，再给你一次机会，去不去？”他有点要急眼了。
“不去！”
她话音刚落，他的头就沉了下来，吻在她的嘴上。不容分说地，把她拽出建材城……
一年后，程小希和何毕皓结婚了。他还是对她惯性宠爱，她还是对他惯性微虐，两个三十岁的人，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药，互相治得爽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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