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七十多岁了，三十年前去了外地，前年才彻底回到家乡，住的离我近了。
很近，和我对门。多年以前买下的一室一厅，终于派上了用场。
老妈年轻时又干净，又勤快。
现在仍然勤快，天天抢着帮我收拾家，常常抢不过她，只好让位。
因为在一起吃饭，做饭的事我渐渐撒手，厨房基本上成了她一个人的战场。
老妈做饭不好吃。中午只有我和老妈在家吃饭，素菜，一勺油，一小捏盐，一碗水，咕嘟咕嘟地炖熟，能好吃嘛！
但老太太很有成就感，做的高兴，吃的开心，我还能说什么呢。
老妈节省，家里到处塞满了用过的塑料袋，我扔了她不高兴，说我不会过日子。好吧！只有偷偷扔了。
我平时买花生油或者葵花籽油炒菜用。她非去早市，买私人加工的，塑料桶装的大豆油，回来掺和一起吃，说是让营养更丰富，其实也是为了省钱。
私人加工的大豆油没经过处理，有一股豆腥味。
每次炒菜，老太太不等油烧开就把菜放进锅里，这样省得溅出去浪费。
可端上桌的菜，那股浓浓的豆腥味，熏得我头疼。
老妈爱买菜，天天去市场转悠。专门挑蔫巴的，卖不出去处理的买，有时人家不要的她也捡回来，冰箱大多数时间都被塞得满满的。
然后嘛，就是哪个快烂了吃哪个。没等吃完又去买，无限循环。
苦劝无效，老妈乐此不疲，只好闭嘴。
若说老妈吝啬，好像也不对。餐桌上，老太太买的水果和小零食摆得满满的。她自己不吃，都是买给我和孩子的。
当然，水果是超市下架的，小零食是最便宜的。
孩子十有八九不肯吃，我只好自己消耗，一边劝说老太太，可别再买了。
老妈答应得好好的，话音刚落，转头就拎了半塑料袋蔫巴小苹果回来了。便宜！这些才花两块钱。
得！又开始了！
老太太爱攒钱吗？好像也不是，她从不要我一分钱，坚决不要。那些菜和水果，用的都是她自己的退休金买的。
我这么大岁数了，留钱干什么？老太太说着，又转身去了菜市场，那有她无限的乐趣。
老妈用她自己的方式，无私地为子女奉献着。
我感受着她的爱，尽管有时难以下咽，还能笑出声来。
话说回来，和她一起生活的这两年，我的日常花销的确省了不少。
甭说别的，这三年吃的大白菜，比我之前半辈子加一起吃的都多。
奇怪的是，我一点没瘦，反而越来越胖了。
究其原因，大概是菜里没有多少油水，就得多吃；零食水果没人吃，我只好强迫自己干掉。
越吃素反倒越胖了，想想也挺有趣。
平常有空时，也和她聊会天。
老妈喜欢唠叨那些陈年旧事，说了几十上百遍，还要一遍遍地重复。
说了上句就知道下句的聊天，以前会反感，现在慢慢学会了倾听。或者说，学会做出倾听的样子。
除了我，谁还能听她一遍遍地讲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呢？
老太太是从困难时期走过来的，她的一个姐姐活活饿死了，剩下的人也是挣扎着才活了下来。
童年的印象太深了，老太太想起来就拿出来忆苦思甜一遍。节省自然成了她骨子里的头等大事，任谁也改变不了。
话说回来，谁又不是带着成长的印迹走到今天的呢？
这两年，老妈也越来越糊涂了，做饭时我得悄悄看着，因为做完菜，兴许煤气忘了关；出去买菜，还得嘱咐她随时拿好钱包，万一丢了又得上火。
日子就这么烦恼着，快乐着。
时间过得真快，老妈已年过古稀！
真希望时光慢些，再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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