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房子

我不擅长讲故事，我也不打算讲故事，我只不过把我记忆里的东西再讲出来而已。

土房子

在我最早的记忆里，我家还是个土房子，就是四周用土夯起来的墙，顶上架上椽，再搭上檩条①，糊上和着麦秆的湿泥，最后再苫上青瓦、石棉瓦的那种（实际上当时好多人家都是这种土房子）。

由于墙体不是很坚硬，有时候就会被老鼠打个洞当作它的“安乐窝”，然后再下一窝崽儿。老鼠大概很疼它的崽儿，晚上偷食给崽儿吃，白天也偷食给崽儿吃，还屯粮，有时候发现一窝老鼠后旁边往往还堆着一小撮粮食。老鼠疼鼠崽，人不疼，不仅不疼，还要消灭，连着大老鼠一起消灭。那个时候没几家养猫，大概是养不起，消灭老鼠的话用得最多的还是老鼠夹子。那种老鼠夹子现在不见有人用了，也就小时候在家里还翻到过，劲儿很大，夹得我手疼，当时我就想，要是老鼠脑袋被这玩意儿夹一下，估计脑浆得以辐射状喷出来，于是它就成了我的的小玩具经常被翻出来玩，但后来就不见了。除了老鼠夹子，还用过电猫，效果很好，好多人被电得打颤，后来也搁置起来了，估计是被电打得扛不住了。

再后来家里养了一只猫，黄毛的，带花色，农村里好多猫都这形象。养猫就是为抓老鼠的嘛，其他的也不用管。听我爸妈说它大概还不错，很能抓老鼠。它抓不抓老鼠我没印象，挠人倒是真的，脾气很凶。我刚见到它时还本着友好和善的态度跟它玩，还给它钱，但它毫不领情，抓碎了我的钱，还挠我，然后我就没再跟它玩过。再后来，那只猫也没了踪影，好像是送人了。猫不像狗，不念家，送了也就送了。狗不行，狗认了主人就是一辈子，不能送，所以好多农村的家里都会养条狗看家，但我家里是不养狗的，打出生起就没见我家养过狗。听我爸妈说家里以前也是养过狗的——大狼犬，后来被铁路工人抓去吃了肉，我家就没再养过狗。前两年我爸还想养狗来着，狗链都弄好了，但我妈死活不让，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大概是农村经济也发展了，好多土房子都被推倒盖了砖房，我家砖房盖得应该比较早，没多大印象。后来其他人家盖新房的时候我去看过弃置的土房子，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就剩四面土墙杵在那儿，看着马上要塌的样子。我踹过几脚，没踹倒，然后又找了一面矮点儿的明显已经裂得不成样子的“土墙”，踹了几脚，掉下来了一些土块儿，我又用手推了推，可以晃得动，于是它就成了我练佛山无影脚和降龙十八掌的“武伴”，可惜的是直到它被我用手和脚产平了我的绝世武功也没有练成，剩下那些无缘成为我“武伴”的土墙我也已没有兴趣再去拿它们下手。

直到我前不久再次回家，那些土房子已不复存在。那些曾经作为土房子见证了一代人变迁的泥土，重新归于大地，以另一种形式诉说着它们的所见所闻。或许在以后的某一天，它们会被重新挖出来，浇上水，和成泥，重新化作一座房子供人们居住。屋里会养一只不挠人的猫和一条永远也不会被吃掉的狗，就静静地趴着，听它讲曾经的故事。

①这里作一下说明，可能会有读者去查“椽”“檩”这两个字，然后就会发现我可能把它俩搞混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们大家，在我们那儿，“椽”和“檩”与字典上的意思完全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