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6)
我又在清晨的五点左右钟醒来了,只是这次是因为本能,它唤醒了意识,让我睁开了眼,起床,并且走向卫生间。在走廊上一眼看去,只有稀落的两盏灯依稀的放射着它的光芒,可这样的光并未增加情绪的放松,而是渲染了氛围的瘆人。四下干冷的空气更是凑上热闹,不依不饶的向着我的身躯袭来,我不得不加快了步伐。解手的时候,我隐约的听到一个声音,好像鸡鸣声。这太让我意外,在学校这几年,这是第一次听到。我怀疑了起来,是幻听吗?我的神经被挑逗了起来,全力集中于听觉,并且在意识中一再重复回响着鸡鸣的声音,可声音这时却中断了。我感到有些失望,这样一个疑惑却无法得到答案,真是让人不快。在我即将走出厕所的那刻,声音再次传来,我倏地立定细听,一声,两声……一共又啼叫了五次。错不了的,一定是公鸡的啼鸣声。
返回宿舍再次躺下,思绪并没有随着这样的一躺而消停,而是越发活跃起来。我跟他赌气起来,闭上眼睛,嘴上默默念念有词。可即便这样,他还是在夹缝中透出一丝气息,这样,我还能怎样呢!我放弃了,随着他的一再任性而作为一个参与者兼旁观者。我看着他挑起的一幕一幕,突然,一个长方形场地闪现,紧接着画面变得生动,四下奔走的人,运球,抢球,投篮这些镜头随之呈现。我有几天没碰它了呢?我等不及第一缕的光,轻手轻脚的下床穿衣服。我的动作还是吵醒了人,田雷你干嘛呢!张扬恼火的说道。我顾不得他,弯腰拿起床下的球。一阵翻身声传来,接着又复归寂静。拿好球,我向着他的方向看了看,不再说话那就不理了。我走了出来,轻手的带上了门。
随着我的步伐,我进入到了那层淡淡的灰色里。这样的浅灰,加上空气的寒冷,使得清晨所特有的清新气息带上了冰冷。可氛围确是没变的,四下还是一片宁静,甚至连小鸟们都还没有醒来。它们是真的没醒吗?还是空气的寒冷阻碍了它们的把歌唱。我又听过几次呢!这样的时候对我来说,多数都还是在睡梦中的,虽然也快醒来了。现在清晨对我来说已经显得陌生,虽然一般六点多也就醒来,但我熟悉的只是自己的那一方小小天地。对于周围,时常都是忽视,何况还是校园路上的景物。
突然,我被自己一个下意识的思绪攫住,元旦那天气温如果比起现在更低,那么还去吗?一辆车这时从前方驶来,它响了两声喇叭。我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它已从我面前快速驶过。随着它的离去,我的不悦倍增,就好像我在它要离开之际就该做点什么,也只有这样才是公平。难道不是吗?我走在路边碍着他什么呢!他也许是提醒。转而的这样看待才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几分宽慰,原谅别人的同时不也说明自己的放下。呵呵,这样的时刻,为了这种小事来气不值当。球场越来越近了,我的双手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第一个球的投出,随着它的弧线,仿佛这样的时刻预示一种可能,要嘛和解,要嘛僵局。这个球的性质变了,一种象征,一个招呼,我与球场之间的默契。球在筐沿一阵徘徊,并未进,接着随着重力的作用掉向地面。我小跑过去拾起,一阵运球,眼睛注视着眼前的它,你在怪我吗?我深深地吸了口气,随着呼气,球再次的投出。顺着球看去,变得清晰了,眼前的篮筐褪去了那席淡淡的铅灰,球进了。是我的幻觉还是天变得亮了呢?接起球,我向着四周看了看,抬起头看向天空,明亮了。这样一个意外的发现,比起刚才的进球,它越发的让我感到一种不由得的感触,现在的我还无法用语言去表达出来,只是简单的知道,我的心情也亮堂了起来。我再次低头看了看站的位置,走到了三分线外,试试。一,二,它随着我发挥的力度,顺着既定的角度飞去,我的心紧紧跟着,进了。漂亮。
不一会儿,我的独角戏变成了双人份的,我不认识他,但我认识他的球。于是,在偶然的交错下,我们慢慢的互动了起来。最后,我们变成联手,共同的目标就是命中投篮。这样的三十来回合之后,我坐在一旁休息,他继续着。看着他的投篮,我突然的想起了许生,以前我们也时常这样,可现在呢。就连上个月已经定了的人员这个月初说变就变了,这一变,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他们的体恤呢!倒是没听说许生也被替换,说起来最近都很少看到他人。还是得找个机会和他谈谈,否则这个结只会越结越深。但愿能解开吧,关系就这样断了确实让人觉得可惜。脑海里这时自然而然的闪现出何安,“小偷会承认自己偷窃吗?田雷,你真让我看不起你。太无耻了,真的。”我无奈的叹了叹气。
我又抬头看了看蓝天,路上那个几分迟疑的一问,现在的答案变得清晰,一定要去。昨天中午问郑杰还有魏伊,他们的回复大致都是可以考虑。单聿答复的倒是爽快,“可以啊。”今天也才九号,时间上还宽裕。倒是有件事得先做,否则到时就会显得将就了。下礼拜六日回家实地查看查看。爸妈们要是知道我的露营计划,肯定会觉得莫名其妙的。
又有四人出现在球场,我看了看他们,并没有熟悉的。他们热起了身来,慢慢地包围了另一个篮球架。我起身走向他们的对面,与刚才那位继续通力合作起来。现在的我们默契了不少,这样,情绪的高涨,命中率也跟着提高了。几分钟之后,一个无意的一瞥,我恍惚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站在球场外看着。当我再次接过球,我特意的朝着那个身影的方位看去,是何安。她怎么会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我的盟友这时同样向着我目视的方向看去,显得有些好奇,但并没有提问,我也并没准备说些什么。我把目光继续投向篮框,深深的呼吸了口气,投出。真臭。他小跑过去接起了球,我再次向着何安站的方向看去,走了。却并没有带走我的疑问。
阳光在篮球架上显出了端倪,它的出现对我而言就是一个提示,该回去了。我向着我的盟友提议一起去吃早餐,他扭头看了眼我,又把目光投向篮筐,一个投球,我还不饿,你去吧。他拾起球扔了过来,你的。我接住球,走了。彼此默契的一个眼神,我走向球场边缘拿起放置的外套,向着食堂方向走去。比起走来那会,现在热闹了,特别是树梢上。会有几种鸟呢?比起鸟儿的婉转歌喉,食堂的早餐则显得过于直率,毫无悬念的依旧是那几种。顺带给那几位大神也捎上,他们估计都起来了。我这样想着,手下意识的拿起包好的就要走开。小伙子,你还没付钱呢。食堂阿姨对着我说道。我恍然回过神来,把手伸向外套口袋,尴尬了。不好意思啊,我忘记带钱了,你把我的先放一边,我等下来拿。我带着尬意说道。那我给你放这边。好,谢谢啊。我转身走向门口。刚走到食堂门外,背后便传来一阵小跑的脚步声,田雷,田雷。我下意识的停步回头。你的,何安把早餐塞到我的手里,快步的继续朝前走去。我一阵的发蒙,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了。文娟这时迎面走来,带着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点了点头。我还没来得及回神,她已紧随何安走远。
早上的八点十五分,带着忐忑的心情,我出现在城区的街头。走在其间,我不觉的感到一种被排挤,就好像街道上的一切都带有一种陌生。这样的生疏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定义它们的存在,如同我如果想要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一般,我既需要去适应这样的一切,又要学会在这样的状态中保持自己。我边走边不时默念着路线和店名。可其实并不复杂,但却是一种需要,有助于不安的减轻,毕竟是第一份兼职。红绿灯路口到了,过红绿灯在往右走。绿灯亮起,两旁等候的人紧跟着穿行通过,我夹杂其中。我们相互不认识,也许有一天会在某个时间点里相识,以一种彼此都感到意外,或者是习惯的方式。这样便有了两种迥然不同的境遇,是缘分吗?还是一种带有使命的相聚呢?也许他们都不相信吧,他们曾经擦肩而过,却彼此都没有感受到对方的存在。电话里是说过红绿灯在走七八百米就到,没错的。如果缘分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应该说是我们彼此的一个综合的,应该叫做当下的人生,它成全了相识,使之成为真真正正的经历。是不是也可以这样说,偶然才是人生的主旋律,没有了偶然,缘分是不存在的。
过了新车站前的红绿灯,走在温陵路上,不由得的另一种感觉油然而生,四周突然变得狭小,是街道两旁高大的榕树遮蔽的缘故吗?还是一种自我,一种忐忑不定下目光所匆忙一闪而过的目视,所看到的范围随着光线的弱,于是便产生这样一种错觉呢。随着这种感觉的一再出现,距离的缩短,心中的忐忑变成了紧张。只是这样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站在店门前,看着依旧关闭的门还没开市,于是,心情又重新回到忐忑之中。我站在店门一旁驻足等待。这时揣度抬起头来,他让我一再的重复昨天电话里的内容,并且形成一个临时的结论,在怎么着书还能重到哪里去呢?
一本书的重量确实并不算什么,如果是一摞呢。提起它的同时,我的整个身躯也为之一沉。一旁的店长这时带着一种狡黠的语气说道,还行吧。这像是关切又像是疑虑的一问,让我感到一种被轻视,无论他说的初衷是什么。但我还是提着书,拉着嗓门说,还好。于是店长带着不置可否的神情走开,可能是忙自己的去。但我错了,他的走开更多的只是临时性的。他是狡猾的,这确实让我感到一种不自在,又无计可施。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书是如此的死沉,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此刻的书对我而言,仅仅只是货物,失去了它本该有的内在价值。这让我不禁的想,店长虽然管理着如此众多的书籍,他也许对这些书的分类,归整,价格是清楚的。对它的内在价值,好坏,他却可能是盲目的。这一捆捆的书真的好沉!
终于搬完了这堆刚卸下的书籍,店长清点着,我站在一旁,憋着小口喘着气。王店长,店里有开水吗?要不我能出去买瓶水吗?我问道。楼下收银台旁有饮水机。他头也不抬的说道。好的。我识趣的走了出来,来到楼下,接了杯水站着,一边喝一边仔细的打量起书店。当我的目光落在门口,想起等待的自己,那会的心情,就好像是一种天壤之别。就算在那之后,店员来上班了,把门打开,我站在他后面,心情不也重又让紧张主导。他回头看了看我,带着无关紧要的目光,似乎把我当成了顾客。对视着他那目光,我至少感到一阵轻松,角色的转换就是能如此快的左右心情。当我们一齐走进去,我自报家门,兼职二字使得他仔细的打量起我。疑问接踵而至,做什么的呢?几岁呢?哪里人呢?怎么没听店长说起?今天不是周一,不用上课吗?刚开始的关系就是如此,总是让人感到不自在,可没办法,任何关系的伊始都得从头打起。只是我的学生身份这时倒是给我了几分好处,店员说话的语气从知道我的身份开始,变得亲和了不少。就现在来说,当我走下楼来,走到饮水机旁,目光睃巡起来,站在收银台忙碌的他便心领神会,主动的指示杯子放在哪里。我倒水时他还会关切的问,挺重的吧。我面露笑意,是有些。对于他,我感到无需掩饰。可对待店长我却无法如此轻松,从我们见第一面起,我便感到我们之间存在一种截然不同的气场,至少我感受到的就是他反复的在强调,强调一种关系,从属关系。这样又如何让氛围轻松呢,几分压抑倒才算是正常。
“田沅,你上来下。”
店长站在楼梯口说道,说完旋即走了进去。我一口喝完杯子里的水,快步的走上去。
“王店长?”
“按着我单子上罗列的书名,捡出标注的对应数量。捡完后一起拿到楼下来。”
“好的。”
他把单子交到我手里便走下楼去。我走近它们,蹲下身子开始动手做起来。拆开最近一摞的绑带,掀开盖着的头层废纸,我看了看书名,又把目光收回投向手中拿着的纸,在众多的名字中寻找着它所对应的数量。这样的寻找过程,并不时的会去翻一翻书,按着自己的所知,对它们做个简单的判断,如同苦中作乐,至少有安慰自己的功效。它们的内在价值在我评判下重新得到复苏,有限的。看着这一大堆的书,又有几本能够称的上佳作呢?大概是为满足不同的阅读层次。但愿真是如此吧!
泮宫站下公交后,在师妹的带领下,我们走向育英门右手边的深沪鱼羹解决晚餐。这家略显偏僻的小吃店这个时间人头攒动,生意倒是不错。等了几分钟,终于有了一席位置坐下,等待师妹赞不绝口的美食。她这一路上倒是健谈,只是一到舞台上就显得无法自然流露。就像下午的彩排,我们在剧中扮演对手戏,一到关键时刻,她就显得张皇失措,对于措词的把握显得无法完全体会。以至于休息的时候,社长把我叫到一旁,带着语重心长的口气说道,这样怎么行,要不你给她点拨点拨。新手嘛,都要有个过程。那就这么说定了啊,交给你了。按说经验你可比我丰富。你看我像有时间调和新手的样子吗?他把右手拿着的剧稿抬起晃了晃,你觉得我还有时间吗?不跟你说了,我还得修改下剧本一些语句的措词。他走了开,我站在原地,向着她的方向看了看,她正在一旁看着剧本背着台词。认真思索了一番,我向着她走了过去。
“嗨。”
她霎的抬头,目光向着我的方向投来,表情里流露出被惊到的神思,但很快就退却。我走到了她的跟前。何师兄,怎么了呢?这带着疑惑的一问,反倒让我不知如何开口比较妥当。以前的我也是这样让社长带过来,只是那时他是开门见山,虽然留了面子,但我还是感到一阵的下不来台。我该如何开口呢?一个自然的微笑上场了,有时间吗?她看了看剧本,接着看向我,师兄,我台词还落了好多,怎么办啊!我抬手看了看手表,跟我走吧。去哪里呢?跟我走就对啦。她又看了看四周,真走吗?等我下,我向她使了个眼色,接着走向社长。不一会儿,我再次向她走来,走吧,社长特赦,允许我们提前离开。
走出大楼,我带着她慢慢踱步走向校门。看过梨园戏吗?我的这一问可着实把她蒙住,她愣了一下方才说道,是什么戏呢?闽南一带特有的戏剧。今天周二,晚上刚好有场《李亚仙》,怎么样?票都有了,你看。我从口袋里把票掏了出来,一共三张。这票应该感谢你啊,要不然又要变成废纸。这也太浪费了,那你干嘛要收下这票?我笑了出来,有个讨厌的家伙分派的,只是太远,我一般都没去。现在听这戏的年轻人也是少之又少,所以你瞧。我扭头向她使了个无奈的眼神。社团福利吗?你可以这样认为吧。看得出她对我说的还是有所保留,但这是我现在所能想到的最好主意,去看看别人的现场演艺,说不定对她会有帮助。至于她的顾虑,我理解,但解除顾虑的途径现在只有一个,把这件事情继续下去。但愿她会明白我的用心。
一路的说笑,她对于顾虑似有所松动,但这是表面的,最重要的是要让她理解角色的内在。每一个角色的台词设定都有其逻辑,都跟着主题悉切相关。如果无法深切感受到台词背后的那个人物的内心,那么又如何融入呢?心情的松弛同样有助于关系的融洽,这时的她确实是放开了顾虑,甚至对我说,师兄,我们泮宫下车吧,我知道附近有道小吃不错。行啊。我笑着说道。你请我看戏,我请你吃饭。她腼腆的说道。面对着她的盛情,这是个机会,主动与被动的心理差距就在于把握,特别是舞台上更是如此。我欣然的接受了她的盛情,但我心里另有打算,对她的整个了解有助于接下来的谈话。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精神的看完一场梨园戏,看得出我的这位师妹也是如此,这大概是因为我们都多少受到一股别致的心情影响。走出剧院,走在新门街上,一股深切的气息随即袭来,冬天。我们并肩走着,流连于剧院里那份心情,沉默现在对我们而言是否也是一种享受呢?最后,我还是先开了口,陈倩,你觉得舞台上他们的妆画得如何呢?师兄,我第一次看梨园戏,说不上来。我想这样的妆应该是为了突出,也许也是一种掩盖,去掉现实中的自己,让自己以另外一个面孔出现在观众面前。我演过的角色不算多,面对着我所饰演,我时常需要面对自己的内心,通过自己的内在去感受扮演的角色。台词是一种渲染,它同样需要肢体语言配合,这时就需要意志力的由内向外流露,也只有这样,语言才能够具有感染力量。她边走边沉思着,并未作答。这时的我突然感到,是不是这样一个过程还是有欠妥当呢,依旧无法让她明白。那么说来,方法还是错了,该直接就应该直接,何必绕怎么大弯子呢?我今天是怎么了?
“师兄,你的这一席话让我想起一个典故,《戏作三昧》。”
她倏地扭头向我投来一个肯定的神情,我明白了,忘我。对吧。看着她这般神态,我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可我明明应该回答说,是的。我抬头看了看前方,忽地,我突然明白,比起再多说些什么,也许一份夜宵更懂人的心情。一个来时粗浅的印象浮现,过前面的红绿灯似乎有家牛肉店。
“走,你请我吃晚饭,我请你吃夜宵。”
站在街上,望着这条来时经过的街道,此刻的它在路灯的点缀下变得神秘,白日里清晰可见的尽头被完全的湮没,我心里突然有种不由得的心情升腾,倾听或者被倾听。就好像街道的另一头通向了熟悉的一个街区,一棵平日里总要经过的树,一个路口,甚至只是一个招牌。这些平日里不起眼的景物,顷刻间,在思想里感触的翕动之下,忽隐忽现,变得亲切,仿佛眼前所见到的都留有它们存在过的痕迹。同时,另一股感觉随着饭后胃的蠕动而越发强烈起来,疲乏,就像早上来时一样,四个多小时的车程,一路的颠簸,不免让人感到一股昏昏沉沉。带着这样的心情,身躯,我向着不远处的宾馆走去。但其实,脚步在走,脑海里也同步的在思索,有工作的,有生活的,就像是一出交响曲一般,它们俨然已是浑然一体,不分伯仲。我突然想,这也许是大部分人出差时的心情,特别是一天忙碌之后停下来的时候,疲惫中的暂时慰藉,也许就是一个信念,一种思念,或者简简单单的就想睡个大觉。这样想着,阿一的面孔倏地在眼前活灵活现。恍惚间,路灯之下的空气里出现了点点的细细雨丝,好像一幅素描,这样的描绘中,接着出现了一个她,还有一把雨伞。她撑着伞,带着一个调皮的笑容,正开着后面的他的玩笑。这样的她跟个孩子一般,那个带着得意而又几分担心的神情好似就近在眼前。只是,就算是此刻,我还是一样想不明白,当时一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和举动呢?前台登记完,走向房间,一进门我便把电脑包放在桌上,身体毫无顾忌的扑倒在床上。一阵温馨、惬意的感觉旋即袭来,真舒服!
几分钟的缱绻之后,我爬了起来,做完在休息。我走向洗手间洗了把脸,门口处换了双拖鞋,接着走回桌前,从包里拿出了电脑。我的目光睃巡起来,很快的在桌子右旁就找到了网卡面板。同样很快的,在网线插进面板接口,另一端插进网卡之后,电脑右下角随即出现一个讯号,这样一个提示说明顺利接入网络。我忙了起来。
再次注意到时间这个物理量的时候,它已不知不觉的又延续一个半小时,过得真快啊,都过八点半了。回想这逝去的一个多小时,我不甘的在脑海里想象着另一种可能,在这过去的一个多小时里,是否应该发生点什么事情呢,一来电话了,或者哪个朋友,也可能是母亲或者父亲,当然最好不要是陈磊。想起他现在如果来电,那么是在徒增烦恼情绪,自讨没趣。再看向电脑,QQ这一个多小时里也好安静,仿佛就是一个奇迹一般。于是我点开了它,习惯的看看一的头像,显示的是手机在线。单聿也是。多数都是手机在线,说明现在大概都不在电脑前,也有可能是隐身。阿一现在会在做什么呢?我拿起手机,打开通话记录,往下移到一的,最近的记录显示着十二点零七分,通话时长二十分钟。我们在这二十分钟里都说了什么呢?这样的自我一问,使得我幡然醒悟,阿一又突然给我出难题了。“阿杰,我看见你了。”在两个小时前我不也真切的看到过,面对着这陌生的看不到尽头的街道,我不也看见了吗?我又忽视了。在心里承认这一点让我感到有些沮丧,是相处的时间太短,还是我不够识趣呢。我的心情变得几分失落起来。
带着这样自我责备的劲头,我放下了手机,不再看它。对,现在你只能祈祷着她打给你,而你目前已失去这个权力。我把目光继续投向电脑,漫无目的的反复来回拉动QQ的用户列表。当陈瑾的名字一再的划过时,一个倏地闪现的回望使得我想起他的邮件。我再次登录邮箱,点开了最近收到的信件,仔细的再次阅读了起来。心情的使然,使得我现在对待这封信件变得不同了,同样有种畅谈一番的需要。我点了写信,思索了起来。
锦玉:
西街变了,不同以往,它以一个可以自恃的姿态在我的思想中占据了一席之地。我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真的好不可思议。我应该跟你坦白,我爱上了一个女生,一个平凡中不平凡的女生。她不耀眼,却时常让我有种找不着北的感觉。是不是很奇怪?什么是爱情呢,其实我还参不透,也许这一生也捉摸不透。她就像个谜一样,我猜不透。这样说其实不对,而是我跟不上节奏。让我保留点面子吧,我其实不愿用“笨”这个字来突出自己。
一切的开始始于七月的一次读书会,那期的主题是黑塞的作品。这位带有情怀的德国作家,大概因此使得天气也变了。那天的雨下了好久,就好像这雨也在缅怀这位作家,以此来对他对待祖国分裂而感到沉痛的一种回应。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是星期六,七月七号,二零零七年的七月七号。真是一种巧合。
就如同哭泣也应该有个度一样,这雨在读书会后停了,于是一个心情影响另一个心情,使得我有幸邀请得她同走西街回程。在开始的时候她还犹豫了下呢,那么,大概是我的那股坦率让她才不至于拒绝吧。在读书会上,在主持人笑来中间走开的空档,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附体,使得我有如此勇气,走向她,“我叫郑杰,怎么称呼你呢,朋友?”可其实,当时的我心砰砰直跳,你可以想象得到的。主动的人总是要承担着这样的风险,被拒绝。也许就是这样,才会使得一部分人始终故步自封,却又自圆其说的说,缘分未到。但话说回来,在工作之后也才明白,人际关系的林林总总,使得我们根本不可能对待任何人都保持一种热情。可是,却也不能因此就否定自我的一种学习改变的需要,你觉得呢?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经过,这位女生偏偏就是不走寻常路。当我想跟她并肩行走时,她却一再的向前,但凡我想并行,她就向前快走几步,然后继续走在我的前面,好像就是要以此跟我保持一个距离。一个明显的拒绝啊,别提当时有多莫名其妙,心情有多差了。于是到与新华路交汇的路口,我自顾自的向左边走去。这时,我的肩膀却被轻拍了下。我转过身子,是她。这个“明显”在拒绝与我交谈的女生,这时的她却好像还有些不高兴了, “你生气了。”锦玉,你说,我难道不该生气吗!看着她那般的神情,我突然有些明白,她是在跟我开玩笑呢。可这与读书会上的她是多么不同,判若两人啊。这些日子我时常会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她的父母是如何在天性与理性之间对她施教的呢?我能感受她思想的自由,这种自由只会是成长环境赋予,而不是社会、学习得来的一种生硬教条。
对了,我都忘记向你介绍她的名字了,她叫魏伊,笔名阿一。
想想,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锦玉。时常收到你的信件,对每个地方的感慨。在我们的同学中,你是唯一一个敢于用一种行动,这样的行动真的需要勇气,边短工边周游。但其实以人生的长度来算,我们才离开校园多久。可即便这样,我时常的还是感受到这样一个氛围,一个个在变得俗气了。我说的俗气是说,缺少一种气息,变得人云亦云。失去了个性的棱角,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也就意味着理想的逝去。其实这样说来,应该说,生活在城市里,孤独使得大部分人难以忍受,并且拒绝忍受,那么还能有什么办法呢,生活就是这样子啊。
我应该继续把我跟阿一开头的故事说完。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那般的神情,我突然感到一种温暖,于是心也跟着软了, “远吗?”我脱口而出的说道。从这时起,一切在慢慢的变了。当我再次回想那时的我和她,我突然明白,那一刻我就喜欢上她了。时间并没有更多的正名我们的喜欢,而是回忆使得我们变得珍贵,因为那一刻我们没有错过,因一点脾气。我于是与她一同走在相反的方向上,向着右边走去,她家的方向。这样的边走边说,我们又多了一个共同的喜欢,神秘园的音乐。说起神秘园你肯定是不陌生的,两千年那会的中央经济广播电台,每晚的《心语如歌》,当时的主持人是慕容,背景音乐都是神秘园的轻音乐。还记得吧,当时的你可是带着兴奋的神情诉说的。跟阿一边走边说着,我依稀记得,我当时还说她脾气几分的像斯嘉丽,这个既任性又勇敢的南方农场主女儿。可其实那只是对当时被玩笑的一种必要伸张,那时是确实生气来着。
至此,那一晚主要的内容算是述说完了。平常吧,这其实也只有真切的经历过,也只有这样才能深切的体会到这种平常。
话说回来,现在的你是还在额济纳旗,还是又启程到另一个地方了呢?另一个需要换个角度品味的城市。
单七
十二月十二号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