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举”是何物?
众所周知,这大宋科举有文举和武举之分,其中以文举为尊,罗济却从未听说过“灵举”。
或许是朝廷举办的新科考试罢?
灵,从字面意思看,应该是和道法灵力有关。
大宋道家兴盛,就连官家都信奉玄学方术,所以,即使开办此类的选拔考试,那也不奇怪。
罗济觉得这“灵举”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就不再细看。
他赶路心切,便加快脚步,出了县城城门,十几里的山路,一路小跑,终于在掌灯时分回到了平安村。
这是一座百余户人家的小村落,白墙灰瓦,溪水潺潺。
村中各户门前皆挂着灯笼,红色的灯火映在水面上,令人心生温暖。
这就是罗济自由年起生活的地方。
他的家住在村庄边,一株老榕树下,破败的院墙几欲坍塌,三间老屋,一间瓦房两间茅屋,组合在一起显得有些难看。
因为今日又是空手而归,罗济心中难免惭愧,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亲。
他进得小院,在父亲屋前犹豫了良久,这才推门而入。
“你怎么才回来!”
这是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有点尖利刺耳。
罗济见到父亲的床边凳上,正坐着亲生的大姐——罗凤娘。
大姐十年前嫁在邻村屠户家,父亲受伤后,她会时不时回来探望,偶尔还会住一晚。
“怎么样?今天借到了几文钱啊?”凤娘盯着罗济,阴阳怪气地问道。
罗济支支吾吾道:“未...未有收获。”
凤娘杏眼一瞪,啐道:“呸!我就知道你这个书呆子屁用没有!赚钱不行,借钱也借不到!”
罗父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劝道:“凤娘啊,你莫怪你弟弟,他是个读书人,面子薄......”
“呵呵呵,还读书人?要不是他这些年只知道读书,咱家会穷到瞧不起郎中?”
凤娘打断了父亲的话,声音越发尖厉起来:
“就是爹你总惯着他,非供他读书,可他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
罗济低着头,无言以对。
凤娘指着罗济的鼻子,道:“你今天去范老二家了吧?你看人家范老二早就中了进士做了官,你倒好,这都考了四五次了,连州试都没一次通过!真是没出息到家了!”
罗济不想再听大姐数落,说了声:“我先去熬粥。”然后转身就想走。
“你给我站住!”
凤娘喝道,同时伸出手,“啪”的一声,将一贯铜钱使劲拍在桌上。
“先别急着走! 这贯钱拿去!应该能撑几天,剩下的回头我再想办法。”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道:“唉,最后还是得靠我死皮赖脸跟婆家借!谁叫我遇上这么个不争气的弟弟呢。”
罗济走过去,默默收起铜钱。
凤娘正色道:“我跟你讲,明天起,书就再别读了!你去跟你姐夫学杀猪去!”
罗济依旧不做声,转身去了厨房。
他蹲在炉灶之前,听着柴火噼里啪啦地响,耳边重复着范知县和大姐的话。
那都是些让他无地自容的话。
但是没错!
他们说的一点也没错,自己就是个没本事的家伙!
不然怎么混的如此窘迫。
而且正如范知县所说,没本事也就罢了,还没有自知之明,不知道自己究竟几斤几两,竟然妄想有朝一日能够平步青云?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那都是做梦!
自己就不是那块料!
什么志当存高远,什么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现在想来,那都是在自欺欺人!
大好年华就是被这些所谓豪言壮语所欺骗的!
因为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不由得自己不信。
活了快三十年,功名考不到,其他的也什么都不会,就算杀猪,也未必能杀的好!
废物!
我就是个废物!
罗济心中在不断暗骂着自己,他打定了主意,从明天开始,痛改前非,就按大姐说的,去和姐夫学杀猪去!
想到这里,他快步回屋,取来已经快被翻烂的四书五经,一股脑全部进了熊熊的炉火之中。
行路难,归去来!
老大不小了,再美好的梦也该醒了!
去干一份靠谱的行当,养活自己和老父亲,然后再娶一个村妇为妻,生儿育女,了此一生。
这才是自己应该走的路吧!
看着诗书渐渐被焚成了灰烬,罗济不知不觉两行热泪已流了下来。
这烧的不止是书,也是他十三年的年华啊。
猛然间,他嗅到一阵焦糊。
糟糕!
光顾着感慨,没注意锅里的粥竟然他娘的糊了!
罗济失神的望着手中的锅,他似乎已经能听到大姐尖厉的责骂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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