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混元初开,Hello挣开卵壳,在黑暗的巢箱里发出第一声细弱的鸣叫,第一次触摸它温暖的娘亲。
我每天守侯在巢箱边,捕捉Hello偶尔发出的娇嫩、柔弱的叫声,感受生命静静如花绽放。
这声音一天天变得有力起来。一个星期后,我无比忐忑地轻轻打开箱盖,惊见Hello个头已经是当初作为一枚蛋时的两三倍大小,粉红的肉身,脑袋朝里,紧贴在巢箱拐角处,两只鼓鼓的大眼还没睁开。强烈的自然光使它很不爽,爪子蜷缩腹下,浑身微微发颤,可怜兮兮的样子。
Hello的三个没见过世面的弟弟妹妹有两个不见了,另一个没能成功出壳,憋死了。Hello娘只剩下一个儿。
不知道Hello娘有何妙招,使那只憋死的孩子以及Hello拉的粑粑,在如此炎热的夏季,竟然不会发出一丁点难闻的气味?
日月如梭。Hello渐渐生出了一根根鹅黄色管状的初羽,眼球长成美丽的酒红色。我每次打开箱盖去看它,它都会爬到巢箱的拐角,用臀部对着我,好像在说:“你这家伙真讨厌!”
也不知Hello娘是怎么教会了它不随地大小便,Hello总是选择边缘处转身、后退两三步,确保臀部对外拉便便。
8月5号,这是个不能忘记的日子。这天我把Hello从巢箱里抓出来,放到另外一个笼子里。
虽说这个新家十分精美,可是没有爹和娘,再美也等于零!Hello不同意,使劲叫。娘更是伤心欲绝,反复进出巢箱,寻寻觅觅,心都快要碎了。
我于心不忍,又把Hello的笼子送到娘边上,让娘能看到它。
娘一看见Hello就放了心,不闹了。
眼看娘就在眼前,Hello便不顾一切往娘那里奔。笼子的铁丝挡住了去路,就用嘴巴刁着脑袋上方那笼子的横杆、双爪牢牢握住两侧铁丝,身体使劲往上蹭。好不容易蹭了一点高度,可体力不支,加上铁丝太滑,很快又滑落到笼底。
然而Hello决不放弃,一切又从头开始。“我爬,我爬!”一遍又一遍……
不忍直视。我只好把Hello爹娘的笼子用布覆盖起来,把Hello拎走了。 来到卧室,把Hello放到地板上,百般软语哄诱,它就是不理我们。
这一天Hello绝食了。
Hello一声不吭,木呆呆地站在装饰得童话般美丽的新家里。五彩的秋千悬挂在一侧,可它不去荡;镂空的小藤球就在脚下,它也不去啄。
夜幕降临,Hello又困又饿,但就是不吃那什么破鹦鹉奶粉!勉强喝了口水,走进椰子壳做成的小卧室。
软软的被子,静谧小巧的空间,多少给了Hello一些安全感。尽管娘的体温和气息是那么叫它眷念,也还是扛不住瞌睡,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Hello四顾茫然,回想昨夜似乎也并无噩梦。肚子里空空的,无精打采地爬上秋千试试效果。
效果很不错,荡起来既有趣又舒服。
我说“Hello你好啊?睡得怎么样?”
Hello连看也不想看我一眼。
我把Hello抓出来,用勺子往嘴巴上蘸了点奶,它尝了一点,吧嗒几下嘴巴,味道还不错。
实在饿极了,决定不再坚持气节,吃吧。
我于是兴高采烈。可是Hello经常会把水打翻,故意赖在椰子壳里不出来吃奶,不断折磨我们。
然而即使坚冰也能被温情融化。我用和它娘体温一样的奶喂它,用研钵磨出吊兰汁给它吃,Hello娘的吐哺里一直有吊兰的清香。连它的大便也不嫌脏,用布仔细地擦。
Hello终于被感动,越来越粘人,时常在我们手心里玩耍或睡觉,站在我们肩膀上,随我们到处走动,饿的时候会发出嗲嗲的、特别让人酸软的声音。有一天我们出去爬山回来比较迟,Hello竟然抑郁,无精打采,羽毛松弛,一反常态,把我们吓得不轻。
Hello娘又在辛辛苦苦地撕扯笼子里的草窝,把早杆夹在尾羽上往巢箱里搬,即将开始下蛋了……
Hello四十天以后拒食鸟类奶粉,尝试浸泡过的无壳小米,五十天开始吃它爹娘一样的食物——水稻、葵花籽和带壳小米。
天一亮Hello就会起床,站在秋千上等我们放它出门,乖乖地站在胳膊上看我们改试卷、打网游。看着看着便有点不满足,两只小抓从胳膊上左右横向踱下来,探望纸张和键盘,张开小嘴巴,用钝钝的小肥舌尝尝,没啥滋味,于是用尖尖的喙咬、撕、扯,纸屑纷飞,键盘上的字母一块一块被卸下,然后昂然孓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
午餐时间,我们把Hello放进餐桌边的笼子里,看着我们一家人吃饭,Hello十分着急,于是在站杠上不停地摇摆臀部,抓住笼子顶部铁丝,玩倒挂金钩,在秋千链子上连续翻跟头,使尽浑身解数,叫我们放它出来一起用餐。
我们看书,Hello怔怔地看我们的眼睛,它在思考为什么书能如此吸引我们的注意;我们翻书,Hello也要翻书——刁起书页,昂首挺胸,扑腾着翅膀,将纸张翻过去。
Hello翅膀渐渐硬朗,扑腾的距离不断加大,终于可以飞翔啦。先要相准前方目标,然后上下点四五次脑袋,思考再三,展翅,起飞!
我们的Hello真能干,自从第一次飞翔至今,除了撞几次玻璃外从未失手过,即使家里空间相比天空如此狭小。有时它飞到过道里暂时难以决定是去厕所呢、还是去书房呢、还是回客厅呢?便停驻的在空中思考片刻再转向飞行,看上去特别滑稽。
Hello尤其不能理解人类对于手机的热爱。只要你拿起手机指指画画,它便立即飞过来连咬带啄,又是抓又是扑腾,并用躯体占据屏幕,不搞停你绝不罢休!
夏天的傍晚六七点天还是亮的,可是Hello就开始到处找黑暗的地方躲,最爱钻电脑桌后面的窗帘。我先以为它想玩捉迷藏,后来才幡然醒悟:它要觉觉了。
如今的Hello已经六个月,性成熟的年记了。
Hello参与一切家务。我剥花生,它立马飞过来,一头扎进装花生的蛇皮袋里,刁一颗,飞出来,往地板上一放,啄啄啄,花生米便滚出来;我洗菜,它立在水龙头上,左右徘徊顾盼,啄几口菜叶,尝一尝流水,盯着那一注清水十分神往,终于忍不住脑袋插进水柱里,摇头、摆尾、震翅,浑身羽毛湿成了个丑八怪,飞到椅子背上扭头独立,洋洋得意;我缝纫,它咬针、拽线、扯布,拼命要帮我的忙,结果是我不得不放下活计……
最心疼是我那天买了个组合置物柜,自己在家用锤子叮叮当当组装,Hello很不喜欢这个怪声音,鸣笛抗议。我好不容易装了一截,发现程序错误又来拆。Hello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为了帮我尽快结束那可恨的忙碌,它在一堆棍棒板块中上下翻飞,这里咬咬那里抓抓,锤子起落之处遍洒Hello焦急与愤怒的目光。然而我天生是个笨蛋,于组装这一行接近白痴,左搞右搞总归是弄不好,一晃两个小时过去,天已经黑了,我拿来食水放边上,继续锤锤打打。
令人吃惊的是——又饿又累的Hello看了看食水,却一口也不吃不喝,飞到我手上站着,疲惫的小眼神差点把我眼泪引出来……
去他的置物柜吧!不弄了。
等我扔掉锤子坐下来,Hello乖乖地大吃大喝起来,很快就进椰壳房睡着了。
Hello不但长期伴着我做家务,还会杂耍、会调皮、会陪我看电视剧,远嫁不群的我如今再也不孤单了,感谢我的又一个小天使——帅气迷人的小Hel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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