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扫帚”一武林（上）》

《一个“扫帚”一武林（上）》作者：醨少

宣武大门，幽深庭院。一室之内，桌上灯火跳跃，扫帚派掌门人赵奇卧在小榻上休息，眉头轻皱，睡得并不安稳。许是年纪大了，他最近总是梦到当年加入扫帚山门时的画面。

赵奇原是龙悦山庄的少庄主，父辈经商成功，他自幼生活优渥，不愁衣食，不愁将来，如果没有意外，成年后会接手父亲的生意，然后继续过着不愁衣食的生活。

赵奇十五岁那年随着母亲到外公家贺寿，路上遇到匪徒，正在众人深陷危机的时刻，一位蒙面大侠从天而降救了他们一行人。虽然那位大侠来去匆匆，但是他与匪徒过招时的矫健身姿却在年幼的赵奇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记。

自此之后赵奇便有了一个武侠梦，并在某天晚上，赵奇带着几千两的银票从家里跑出来，一路便跑到了扫帚派的山门前。

当时有个老头在山门前嗑瓜子，赵奇走上前问：“老头，附近哪里有出名又厉害的江湖门派，我要学武功。”

老头打量了一下赵奇，停下了嗑瓜子的动作，翘起大拇指向身后指，“这里就有个江湖门派，刚好还算是有名。名字就叫‘扫帚派’。你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就是我门弟子了。”

赵奇听到这个名字皱了皱眉，又像老头的身后看了看。一个篱笆小院，里面种着瓜果蔬菜，养着鸡鸭鹅狗，还有三个年轻的人在洒扫庭院，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农家乐。

赵奇“呸”一声，说到：“什么扫帚派，你糊弄鬼呢。你个死老头，别想着占我便宜，我告诉你，我可是……”

老头瞥了赵奇一眼，左手食指轻弹，路边一块齐膝高的石头立即一分为二，切痕比镜子还光滑。

赵奇二话不说马上跪下来向老头拜师行礼，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

拜师加入门派之后，赵奇才明白当今江湖的局势。江湖上最有名的名门正派一共有四个，分别是夷山派、崇川派、扇林派、泗水派。而扫帚派其实也很出名，只不过是以“邪教”出名，也正是因为此扫帚派门庭冷落，且为了躲避四大门派的追杀，用这样农家小院的装饰来掩藏身份。

赵奇的目的很单纯，他只是想学习武功，成为高手之后就回家继续当他的少庄主，享受衣食无忧的生活。赵奇记得小时看的武侠书上，江湖门派学武功都是一群弟子准时准点地持刀练剑，哼哼哈嘿，但现实却和赵奇所想的不一样。

赵奇进入扫帚派已经有些时日了，每天除了劈柴、挑水就是栽树，一天武术都没练过。当然也不止赵奇，这扫帚派里除了那个掌门人老头天天坐在篱笆院门口嗑瓜子望天儿，其余的三个人每天的工作和赵奇差不多。一个胖胖的，赵奇叫他胖师兄，负责所有人的一日三餐；一个瘦瘦的，赵奇叫他瘦师兄，负责院子里的鸡鸭鹅狗，还有一个矮矮的，赵奇叫他小师兄，负责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虽然所有人看起来都十分的不务正业，但是赵奇却从他的胖师兄那里了解到，扫帚派有一套刀法，名为九扫。据老头掌门人所说学会前三扫，可战胜江湖三成好汉，学会前六扫，可战胜江湖六成好汉，九扫招式全部学会便可无敌于江湖。虽然赵奇觉得是那个老头掌门人在吹牛，但就像小媳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心理，一心学武的他还是想把这九扫刀法学到手。

刚开始赵奇三天两头就去找老头掌门人求他教授武艺，但是每次都被推诿拒绝，于是赵奇就把目光放在了他的三个师兄身上。

胖师兄的唯一爱好就是吃，尤其喜欢吃鸡鸭，每每都因为多吃了一只鸡或鸭被瘦师兄揶揄调笑。

赵奇找胖师兄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也只刚才背着瘦师兄偷偷烤好的鸭子。赵奇说：“胖师兄，我的好师兄，你看我进入师门已经有些时日了，师父天天在琢磨着在招些师兄弟壮大我扫帚派，没有时间教我习武，你作为大师兄是不是应该传授我几招呀！”

胖师兄虔诚地接过烤鸭，就像捧着一件艺术品一样。

十分钟后，胖师兄吃完烤鸭摸了摸肚子说：“本派规定，新入我扫帚派的弟子必须经过外巡游历之后才可真正决定是否要加入我扫帚派学习武功。”

赵奇一脸惊讶：“可我已经拜过师父了呀，那三个头我磕在地上可是铛铛得响啊。”

胖师兄擦了擦嘴说：“那不过是师父再哄你玩儿罢了，”胖师兄站起身来，“怕就怕你经过这次外巡游历后，不愿学习我扫帚派的武功。毕竟作为我扫帚派的弟子责任重大。”

赵奇突然表情严肃起来，显示沉吟思考了一番，半晌后他才说道：“胖师兄，我听说江湖有很多骗子，先说好话哄傻子，再怂恿傻子去卖命，咱们不会是骗子组织吧。”

没等胖师兄回答，老头掌门人走了进来看着赵奇，眼神深邃：“你最喜欢这江湖上的哪个门派？”

赵奇倒也没追究这个小老头猥琐偷听，反而说：“江湖上的四大门派哪个不让人心生向往。”

“那好，今年的外巡游历便给你个便宜，这次我带你们将这四个所谓的名门正派全都游历个便。”

不等赵奇反应，老头掌门人和胖师兄就一起走了出去，临了还能听见一向温和的胖师兄说：“但愿这小子能值得。”

赵奇看着桌子上的鸭腿和鸭胸肉正抑郁着，瘦师兄却推门而进。瘦师兄看着桌子上狼藉一片，直向赵奇甩眼刀。

赵奇连忙告罪，又把刚才的情形向瘦师兄解释了一番，瘦师兄听说烤鸭是给胖师兄吃的也就作罢。

瘦师兄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也是一个十分帅气的人，只是太瘦了。

赵奇讨好地对瘦师兄说：“瘦师兄你教我练九扫刀法吧。”

瘦师兄身型晃了晃说：“时候未到。”

赵奇说：“我知道，但是笨鸟先飞嘛，我怕等外巡游历回来我再练就太晚了，我又不是天才，得什么时候能才能学会呀。”

“你是。”瘦师兄丢下这两个字就走了。

赵奇后来又去找了小师兄，结果同样也是被拒绝了。

这时赵奇对扫帚派已经萌生了退意，在他看来，这扫帚派不仅是江湖上人人喊打的邪门外教，还是一个不学无术懒散无趣的帮派。可他又耐不住心里的好奇，他觉得虽然扫帚派不精修武艺这一点确实值得整个江湖的人唾弃，可把扫帚派作为生死大敌也是没必要的。

另外赵奇之所以还赖在这里不走也是有他自己的小心思的，他正盼着这次外巡游历的时候探查一下四大派的底，找一个最最厉害的帮派加入好好地学习武艺，完成他的大侠梦。

几日之后便到了扫帚派举家外巡游历的日子了。扫帚派的外巡游历就和春游一样，当天，所有人准备好包袱和干粮，由老头掌门人带队，大家一起御刀外出。

赵奇看着师父和师兄们都像蜻蜓点水一样踩在悬浮的大刀上，赵奇十分惊讶，此刻的他又想留在扫帚派学习这御刀之术了，但转念一想，这么懒散不修武艺的门派都这么厉害，那四个正儿八经的门派还不得厉害成什么样子呢，这个念头一动，又让他对这次的出行期待上几分。

因为赵奇不会御刀之术，所以他就有老头掌门人带着。老头掌门人伸手将赵奇拉了上来，双手按在赵奇的腰上，他们脚下的大刀立刻升空，以破竹之势向前飞去。

这一次的外巡游历让赵奇十分后悔，他经常会想，如果没有这一次的外巡游历，那么他对江湖的认知还是原来的样子，他还依然是曾经那个对江湖保有向往和崇敬的少年。

他们一行人先去的是夷山派。在赵奇最初的印象里，名门正派是这四个字是夷山派最好的注解。夷山派的名声早在百年前就响彻江湖，潦倒如巷口里的衣不蔽体的乞丐都不会不知晓夷山派。夷山派不仅名声四扬，天下人对于夷山派的印象也是极好，若要有两个词形容，那便是善良与正义。

每年夷山派都会组织江湖各大门派对付邪门邪派，保江湖一片善土，每年冬夏来临之际，夷山派会布棚施粥救济穷人，世人为感激夷山派，将夷山派的掌门称为当世圣人。

赵奇也是夷山派的仰慕者之一，尤其是看到山上操练场中成群结队比试练武的人们的时候。但当他在往山下望去的时候，夷山派的高尚虚影正在逐渐支离破碎。

前方是大片的农田，一名身穿夷山派俯视的中年男子正手持短鞭，站在农田外的高坡上，盯着佝着腰干农活的农民们。

若有农民累了想歇息，中年男子就会在对方背后留下一条伤痕，直到农民颤颤巍巍的重新干活，农田里的每个农民身上都有伤痕，农田便躺着三个不会动的农民，因为他们已经被打死了。

“我们……我，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赵奇站在高处俯视着山下的广袤草原上村庄里的荒唐，艰难地咽下口水，转头向老头掌门人说到。

没有得到任何回复的赵奇默然地低下了头，看着被身体压着的绿草，呼吸慢慢的急促起来，山脚下的石碑上“夷山派”那几个威严的打字如今就好像一个笑话，而山上操练场中的哼哼哈嘿更是无比讽刺。

赵奇他们一行人御刀来到了夷山派的山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