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的长安城,刚刚回暖,风儿依旧有点颤人,槐树还没结果子,杨花还未落尽,整个城里略显疲惫,却依然萧萧瑟瑟,经历了无数苍白后的酝酿,掌握了无数的命运,层层叠叠的色调,凸显着长安城的孤独和不屑,尽然,开了篇的故事那倒也是,一行嬉笑,一行愁,一行烟雨,一行泪,身若浮萍的在这长安城各自寻找着出路和解脱,却可见一个如同精灵般的假小子远远的打着车铃儿,李然登着自行车像个百灵鸟似的穿梭在街道上,溅起一叠泥水,些许落在翠绿的嫩菜叶子上,路过的跛脚老婆娘急骂着她小兔崽子,啐了口吐沫,倒三角的眼里似乎要把李然吞了进去做了下酒的饺子,说起李然,那可是当今副总理的女儿,家中就他一个孩子,李泽芳也算一介文人,年轻时便参与了大刀阔斧的革命,也曾说过引刀不负少年头这种张狂的话,这家世显赫的李然确是长安城出了名的假小子,不爱女红刺绣偏爱跟着学生们上街游行,声讨自己的亲爹,倒也算是长安一绝, 抹了把迎风泪,鼻涕吸溜一下被擤回了冻得通红的鼻头里,沾着墨水的袖口一擦,人中立刻掀起一层红晕,可她依旧登的飞快,似乎想要飞起来当闯出这片天际, 前面,一个巍然耸立的大宅子立刻给这街头增了一丝雍容华贵的气息,且又自命不凡的矗立在长安城的中心,皇城脚下,不消想都知道这家主人身份不一般,只见一个远看像个窝菜头似的矮个儿焦急的嘴里念叨着什么“大小姐!您慢着点儿诶!夫人让您回家呢哟” 李憨叫着,手里忙挥舞着他那永远不合身的棉袄上的袖子,许是怕冷,他的手总是缩在袖口里像个没手的似的,李然忙着笑李憨,一个冰碴子就让车失了控,双腿向上,摔了个底儿掉。李憨急忙迈着如同老妇人似的碎步上前,“诶哟我的大小姐,您下次可别玩儿着洋家伙了,让老爷夫人知道了免不了又要挨骂哟。” 李然只是悻悻的说“ 憨叔,您这遭可别跟我娘说啊。” 她边拍着裤子上的泥水一遍捎带哀求的问,“哎,得嘞大小姐。” 李憨似乎习惯了这么帮着李然隐藏着坏事,扶了李然起来,又开始唠叨着街里街坊的逸闻,李然早都听腻了,只推着车子进了宅子,一股冰冷的烟火气弥漫在整个院子里,只见一个身着华贵锦缎,手捻一串翠绿佛珠的中年妇人面露愠色的朝着李然走来,李然一下遍像瘪了的气球一样蔫了头,“憨叔,这丫头又到哪儿野着了?” 李憨哪敢如实回话,只是一边拖着妇人的手一边朝着屋里头走,滑稽的腔调又出了来“ 夫人啊,小姐虽然有些顽劣,许也是嫁了人就好了的,您可别担心,如今小姐出落得愈发水灵,那搁在前朝,必是万岁爷见了都要立刻纳了当皇后贵妃的。”那妇人听了,嘴角总算带了一丝笑意,这时李然抓紧时机说了句“娘,我温书去咯!”就如同烧了尾巴的鼠崽子一般窜回了房,“这孩子!真叫人不省心。”这李憨啊原是宫里头的洒扫太监,可生不逢时,干了没出一年这大清朝就轰然倒下,皇上都没了,他一个小太监也只好另谋出路,幸被时任新民国的副总理的李泽芳看中,赏了名字遍带回了家当府里的管家,这些年了,倒也乖觉,做事也还稳妥,嘴上又如打了蜜似的,倒真成了这空荡荡的大宅子里必不可少的人物了。 转身回见,靡靡香料味道书房里,李夫人自然的坐在雕花圈椅上,帕子微微擦了擦嘴角,李泽芳正在批改公文,刚闲下来喝口热茶的功夫,李夫人就进来了,“老爷,这然儿也不小了,今年都17了,是该给然儿许一户好人家嫁了,前几日,那胡家少爷刚刚留洋归来,也才刚刚22,性子倒也是个儒雅的,我看不如择个日子,跟那胡庸说道说道婚事。” 李泽芳捻了捻胡须,眉头微蹙,一时间还不好允下来,只道“ 夫人啊,然儿的婚事到是不急,咱们可就这一个女儿,若是择婿,必然要多加比较才好定论,以然儿目前的性子,如何能嫁与别人府上做当家主母,我看啊,不如再看几年罢了。”李夫人眼睛斜了斜,精打细算的酝酿着另一件事,“老爷,我娘家倒有个侄女,名叫英儿,前些日子老爷总提着官场的事情,我便琢磨着,既然着张司令对老爷的仕途如此重要,我又听闻这张司令刚丧了偶,又好色,我瞧着我娘家那个侄女许从乡下接上来,做不了张司令的续弦,做个侍妾帮老爷打探消息总还是可以的。” 李泽芳点了点头,这丫头他似乎与李夫人婚礼上见过,眉眼清秀,倒也是个法子靠近靠近张司令,如今他虽是副总理,可这官始终做的不稳当,他的身份在官场也并不明朗,老牌的革命派看不上他嫌他资历浅,新上来的洋务派却嫌他太过迂腐,如今真像个鸡肋,哪头都接不上,空领了个副总理之名,净做些无关紧要的文化宣传之事,若是有了张司令的帮助,能在总统面前美言几句,也还是好的,说不定能一步登天。不加多思考随即吩咐李夫人把那姑娘接到李府。虚假的仁义道德下还是要牺牲无关紧要的女子去做至关重要的细作,一幕幕的戏谑场面,拉开帷幕,长安劫,千金锁,锁了青春去,锁了两相微妙的情,空落落的宅子里,悬挂的精忠报国,如今到像了个笑话,一层层如同裹了猪油一般的心,在这清寒的季节里显得格外突兀,似是那句村头的戏言“青青落落,终是嬉笑怒骂竹篮打水哟!” 也就数日里的功夫,李夫人便把英姐儿接到了府上,一通教诲,又刻薄的讲着李府的规矩,英姐儿本就是个乖巧的主儿,口齿并不如李夫人那般利索,只能点头答是,心中不免对这个姑母有些疑惑,疑惑为什么要将自己这个乡下孩子带上城里,也生气他那不争气的父亲为什么就这么把她卖了,打了几个来回
的寒暄,李然便从书院下学了,还是蹬着那个西洋来的自行车,银铃般的笑在整个府里回荡开,随手把呢子大衣扔给李憨,李憨弯下腰唠叨着说了句“好我的爷哟,家里来了新人,您今儿个可得多在夫人面前长个眼”还未反应过来,一打眼便看到家里似是来了个姑娘,忙问道“憨叔,这姑娘是谁啊?”没等李憨张嘴,李夫人便带着个姑娘来,介绍道“然儿,这是英姐儿,论起辈分该是你的表姐,从今以后英姐儿便跟着咱们住了,她刚从乡下来,许多事你多照应着些。”这姑娘眉清目秀,弯弯的两个月亮似的大眼睛水灵灵的,双颊有些绯红,应是穿的有些少些,再加上长安城刚刚回暖倒春寒的缘故,红色的袄子在这灰瓦土墙的大院里显得格外亮眼,给这寂寥的大院里添了一丝孤芳自赏的喜庆,她的手不知道该揣在哪里,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夫人的话,这长安城里的一切都太拘谨了,不似乡下,有牛羊作伴,村口的洪哥儿疯疯癫癫的唱着地头的曲儿,李然瞧着这姑娘生涩的模样,不禁心生怜悯,决心要照顾好这位远道而来的乡下表姐,也终于在这宅子里有个伴儿了,这姑娘真跟这大宅子格格不入,说不定和巧贵能玩在一起,可她这身衣服也太过老土,都是十几年前才兴的料子了,着实可怜,随着风,倒也产生了意思同病相怜的感情,便如同触摸受伤小兽一般握住了英姐儿的手,“手怎么这般凉,可是屋子里炭火少了分量,表姐不如以后同我住着,咱们两相也有个照应。”李夫人眼见李然对英姐儿这般关照,心里不免有些厌恶,这卑贱的乡下丫头怎能和自己的宝贝女儿住在一起,可话已出口,也只好端着以往慈祥姑母的样子许了下来。两个姑娘,一个明艳张扬,一个沉静寡言,两颗纯净的心在这冰冷的宅子里,泛起一股暖。
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