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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我看到一道身影站立在学校门口,灯光不是很亮,但是隐隐约约,我可以感受到他背影的落寞,那一天的他和往日不同,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一条黑色的长裤,一双我新送给他的运动鞋,他半低着头,微耷拉着双肩,两眼注视着前方的地面,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思索着怎么和大人道歉。
他也觉得自己错了吗,两个月的时间,虽不算长,但是对于两个新结识的,由相识、相知走到相爱的年轻人来说,这两个月就是一生一世。可是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呢?是苯乙安醇在体内作怪,还是荷尔蒙在体内里作祟,让他有了这样的冲动,我自认为算得上了解他,他不是那种花心的男生,也不是那种会做出出格行为的男孩儿,所以我告诉自己,我可以理解他的冲动,只要他道歉,只要他解释,我一定原谅。
“振华!”我先开口喊道。
看见我的身影,他微怔了一下,然后向我走过来,虽然我们之间只有百步远,但是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缓慢,很艰难,像是脚下有千斤重一般,我的心莫名有一点难受,我开始迈开步子向振华跑去,我不用他道歉了,只希望他不要这般样子,我跑到他的面前,还没有停稳,我刚想开口说话,他一把将我抱在怀里,抱得那么紧,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以至于让我感觉透不过气,他下巴抵在我的肩膀,压低声音,嘶哑的喉喽发出了一句“对不起”,“乐乐,我错了,对不起”,当听到第一遍对不起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原谅他了,可是,听到第二个对不起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有两股温热的液体流淌在了我的肩膀上。
“你哭了?”我努力挣脱开他的怀抱,我看到,他压抑着声音在抽泣,他的肩膀在颤抖,他的声音在颤栗。
“你怎么了,振华,我不生你的气了,你别这样好不好,我看着难受。”我的心像被狠狠撕开了一样难受,其实,我们只是太小了,没有经历过感情,其实即便振华真的有那样的想法,也不足为耻,他是男孩子,有身体需求和心理需求也是可以理解的,况且他没有对我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相处这么久,他甚至没有过任何过分的举动,昨天,他也只是问了一句话而已。直到那一刻,我依然认为,振华是真的要和我出去发生关系,才会问出那么一句话,从没有考虑到,他那句话的背后还隐藏着另一个巨大的秘密。
“乐乐,对不起,我......,我欺骗了你,我其实......,我其实不是大二的,我已经大四了,还有半个月,我就要毕业了,三个月前,我其实就已经和青岛的公司签订了合同,一毕业就要回去上班了”。没有雷雨的天气里,我仿佛听到了巨大的轰鸣声,那一刻,我的耳朵是聋的,心是痛的,表情是狰狞的,周围是安静的,连呼吸都是静止的,唯独,心脏,还在跳动着,以超过平常的速度在跳动着。
“你说什么?”我双手攥成拳头,难以置信的问着我面前的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
“对不起,乐乐,你别这样,我就是担心你会像现在这样,所以昨天我才会问你,我们可不可以出去住,我没有想过要对你怎样,我只是想把整件事情告诉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乐乐。”他伸出手臂,想再次拥我入怀,可是我退后一步的动作,让他没有敢做下一步的举动。
“所以......”我强忍住泪水和哽咽的声音,“所以......,”终于还是没忍住,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我用几近颤抖的声音,摒弃最后一点自尊心继续盘问着,“所以,你今天不是来找我道歉的,对吗,你......,你昨天会那样说,原来.......,原来只是......,为什么?为什么选择现在告诉我?”
“对不起,乐乐,我真的不想伤你的心,你别哭,好不好?我错了,是我该死,对不起......乐乐。”他向前迈了一步,想要再一次拥抱我,而我,继续退后了一步,不是每一个时刻,都能用一个拥抱解决所有的问题。从小到大,我接受的教育都是做人要真诚,要诚实,所以我接受不了欺骗,我无法接受一个我真心真意喜欢,排除一切困难去大胆的爱的男孩子居然在骗我。
“振华,你知道吗?小的时候,爸妈总是吵架,每天都在吵,12岁的时候,爸妈大吵了一次,摔坏了家里所有的东西,然后他们吵着要离婚,妈妈带着我和弟弟,离开了家,离开了爸爸,所以从那时候,我......,我就告诉自己,我不要结婚,我不要喜欢任何人,我不要承受感情的痛苦,直到你,你知道吗......直到你出现了,你让我感受到感情也可以没有争吵,只有欢乐和陪伴,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选择在我爱上你的时候告诉我这一切,为什么从一开始要骗我!”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声嘶吼着,我真的不明白,我那么信任他,别说欺骗,哪怕是每一次见面迟到几分钟,我都会感觉难过,感觉对不起他,可是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
“对不起,乐乐,你听我说,起初的时候,我只是抱着好奇心,应了你的微信帖子,我想看看你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儿,可是见你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上你了,我喜欢你的善良,你的真诚,你的孝顺,但是当时的我已经骗了你,我不敢告诉你实情,以后的每一天,我都想张口告诉你这个事实,可是和你走得越近,我就越害怕,我害怕我们会分手,我害怕告诉你了,你会像现在这样接受不了,乐乐,你别这样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一次,没有给我退步的机会,他直接抓住了我的双手,抱住了我。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喊叫,骗子,他是骗子,所有的一切都是骗人的,他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不可以相信的,我努力挣脱开他的怀抱,想要转身跑开,可是在我要转身的那一刻,“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他的左脸上,振华打了自己!这一记耳光打醒了他,也打醒了我,一时间之内,我们都沉默了,我不再抽泣,他也没有了解释。
他从右面的裤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的日记本,日记本上还夹着一支笔,我能想象到他带着日记本来找我的时候的场景,一定是在百般犹豫以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坦白这一切,抓起床头的日记本就走,甚至没有多浪费一秒钟的时间去拔掉日记本上面插着的油笔。可是,我没有勇气打开它,当他向我递日记本的时候,我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哐”的一声,日记本摔在了地上,当日记本落在地上的那一刻,我和他都听到了彼此心碎的声音,而理智和情感的最后一道防线也终于冲破了,他开始放声大哭,“对不起”,“咚”的一声,他跪在了地上,”我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抡起手就要给他一记耳光,这一记耳光并不是因为他骗了我,而是因为男儿膝下有黄金,上可跪苍天,下可跪父母双亲,纵然再有错,都不可以向别人下跪,我恨他骗了人之后,又摒弃了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和骨气,可是还没等我打下去,“啪”的一声,又是一记耳光,他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双手缓慢捡起地上的日记本,用手掸去了日记本掉落在地面上时粘上的灰尘,可以看得出来,他很珍惜这个日记本,这仿佛是他最后一棵救命稻草,除了这个日记本,他丧失了所有能挽回这一段感情的理由和借口,他跪着将日记本再一次递在了我的手边。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最怕的,其实就是看透,他看透我了,他知道这样做,我一定会心软的,而此时此刻的我,真的没有力气再去计较和纠结这些,我接过了他手中的日记本,平静而又冷静地说道“你走吧,万振华,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这一次,我没有再跑开,因为我已经没有力气了,而在我转身的那一刻,天开始下起了蒙蒙小雨,老天爷,你也觉得我很可怜,很可悲,对吗?老天爷,从小到大,我从没有恨过你,再穷、再苦、再难,我都没有,我始终告诉自己,没关系的,人,生下来就是要苦一点的,这样才能快速成长起来,才能变得更加加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苦痛和折磨总是比别人多了一些呢。
想到这里,我开始愤步奔跑着,我跑向了学校的操场,一圈,两圈,三圈,四圈,五圈......,没有停歇,也没有感觉到累,我记得,高中第一次尖子生考试落榜的时候,我也是这样跑的,妈妈告诉我说,人跑累了,会出很多的汗,汗水和泪水夹杂在一起,便没有人会看到你在哭泣!就这样,我不知道自己一共跑了多少圈,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后一直跟着一个人,直到跑到全身没有一丝力气的时候,我双腿瘫软的跪在了操场上,太好了!流汗了!这样,就没有人看到我在哭了......
张爱玲说:“对于三十岁以后的人来说,十年八年不过是指缝间的事;而对于年轻人而言,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于我而言,两个月就已经是半生半世,而到目前为止,这还不是我做的最错误的决定,更错误的是,后来,我将这半生半世,延续成了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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