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想过换上满嘴的合金牙齿,想过忍痛改造自己的肉体,可是他没有钱。
他,剃过光头,也尝试过哥特风的穿搭。
如今的他,三十岁岁,被称为老头,一双不对称的眼睛,长长的下巴,凹陷的脸颊,顶上稀疏的头发被风吹得一会向左一会向右。
他,认为精神病是医生误判的——“神经什么的,它们从来就没给过检查证明。让我填那些已经熟得不能再熟的问卷,医生再问我几个问题,就说我双相了,抑郁了,甚至不同医院给出的诊断都不同。这不是胡扯是什么?”
但他却从来没有反对过自己心理有问题——“从大众的角度看,我的认知是有偏差的。而且因为我的行动力比较强,也比较任性。”
“我是个半死不活的人。百分百死的,如从高楼往下跳我是不敢尝试的。活着活不纯粹,死了也死不瞑目。我也不是没有寻找过答案,寻找了整整十年,现在还在寻找,找不到。边找边死嘛,我就是这样的人。百分之六十的概率就是及格,刚刚好。”
他赶跑了身边所有的人,工作也没有,唯一跟他耍的,只有真真假假的信息。他从鬼门关走了三回。
吃药那回,肉体更胜一筹。
还有一次是被重力拉了回来。
最近一次则是被房东撬开的。
这样的人,现在还活着吗?我充满好奇。于是我和朋友K带着已知的线索,寻找起了“薛定谔的猫”。如今的他,如果还在,应该有三十二岁了。
二——笔记
“贫穷像是蜱虫,死死叮着我的皮毛。我对着房间翻箱倒柜,像流浪猫在掏垃圾桶。眼下唯一有用的只剩下我的肉体,和这破了屏幕的手机。房间很旧但很干净,一个人居住的快感已经消失,只剩下烦躁。房间外面的高铁吵个不停,我不知道有多久没睡过一顿好觉了。书籍和手机看不下去,发呆也呆不起来。贫穷像是有毒的狗皮膏药,粘在我的神经网上,吸我的血,泄它的毒。及时深夜了,汗液也还是流个不停。明天还得去上班,办公室里的男男女女眉来眼去,他们通通长着懦夫的脸面,只会伸着嘴喧嚷,谈那侵略而来的情情爱爱,真想拿个太阳塞进他们菊花里。”
“财富和贫穷都无所谓,枯萎的灵魂,像指甲燃烧到蒂的烟,只留下焦灼的空气。”
“脱离肉体是多么神奇的体验。一劳永逸不是罪过,殉道者也并不虚伪。虚伪的是解释,而死亡不是解释。无论如何,此刻的亢奋,让我感到生命的荒谬与不朽。”
“精神的变动没有意味。我信奉不了他们口中的话,就算信奉了,我也得不到权力,得不到神的救赎,反而会让我成为真真切切的笑柄,奴隶。”
“二零二三年九月。大学生是奇怪的雏形。我不明白他们的生活,我只知道他们丑恶的嘴脸,带着一种贪婪直至毁灭的姿态,在某种权力的庇护下,大摇大摆的走过马路,走进学校孵化,孵化成办公室内的那团污秽。我有种想杀人的冲动,如果杀人是罪恶的,那么我可以模仿他们,将杀人这个词改成清楚污秽或者赎罪等等,有的总是办法。这是梦工厂,书在胡扯,人也胡扯,胡撕乱扯。这里一定哪里坏掉了,人人视而不见,那低到地下去的长脖子,似乎在向天空说,快来砍下我的头颅,快来毁掉我的尊严。妈妈说她的社保一年一百八十块,还说奶奶拿的钱就是她的。我看着手腕上的伤疤,想笑,真是滑稽的命运。贫穷中没有尊严,他们把生活诠释得乱七八糟。它们孵化后的虫卵壳扔得到处都是,蝇虫飞舞,音乐大厦里奏响的就是这种飞舞,舞厅里交配着的虫,地底下漂着无关紧要地浮肿。笑死我了,一百八十块钱。呜呜呜呜,一百八十块钱,领的。”
“保险公司说了。响屁不臭,臭屁不响。它们沉默着,用威武的大门吓退我们。它们推脱着,用狡猾的解释杀死人。病痛无关紧要,大门屹立不倒!”
“哦,感谢上帝。给我食物,给我病痛后的知足。馈赠都是你们给的,病痛都是我们自找的。外面的高铁呜呜呜的叫嚣,我们在灰尘里收起衣裳,美丽的衣裳,感谢上帝。曾几何时,感恩的心,像死了般一落千丈,这是对的。错的是它就不该高高升起,残疾人就该被打入地狱,这是神做的,可是神说,我们要关爱残疾人。感恩微不足道的力量,如果可以,我愿意用剩下的一只手和两条腿来回报,但是,请允许我带上自己的刀!不允许,你做不到!你必须把手脚通通交出来,少了一只手?那就掏出你的肠胃,在里边找!”
“不知道怒火从哪里来的。头总是有些疼。”
(后续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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