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地完成收尾工作,男壮劳力们回南庄时,妇女们已将饭菜准备好。众人吃了饭,大部分人扛上自家的工具(锄头、铲子)及桌椅板凳回家,仅有十来个汉子在李家打牌、划拳喝酒。
客厅中,李大狗和两个总管相对而坐,正交账。整场丧事办下来,拢共花了三万多块钱,占大头的是请先生的费用、香烟、墓碑、肥猪、菜钱等几项。其中,香烟还剩六条,李大狗让两位总管各拿了一条,剩下的准备退掉。
昨天办酒时,娘舅家那边和林胜家各抬来一头肥猪,又各自分了一些回去,余下刚好够用,冰柜里尚有十来斤猪肉。这些猪肉,李大狗预备让王燕带回城里吃,有些重,再加上带着两个孩子,到时估计要找辆车送一趟。
在怀安,办丧事并非只出不进,主家可以光明正大地收礼金。礼金簿上记载的收到的礼金为三万多,加上朋友给的,大概有三万五左右,不多不少,恰好能将办丧事所出的钱补回来。
李大狗招呼着妻儿和林胜等人把老父亲房间里的被褥和他生前穿过的衣服、鞋子等东西搬到路边的庄稼地里,点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这其中约摸有四层意思,缅怀逝者、祛除不吉、防止病菌传染以及避免亲属因睹物思人而伤心。
傍晚的李家,不复早晨和中午那么热闹。邻居们早已散去,亲戚几乎离开,现今在场的人,除李大狗一家四口外,只有三个,分别是林胜和王棒槌夫妇俩,娘舅家来的人下午已回去。
人少好准备饭菜,王燕把今天吃剩的饭菜回炉一下,便端上了餐桌。剩菜是昨天的,因为过了油,所以即便在炎热的夏天也不容易变味。
约摸是天热的缘故,客人们胃口不好,剩下的菜起码能装满一个不锈钢大盆。按照怀安的习俗,明天早上需得挨家挨户请邻居们来吃顿饭。不过,估计没多少人愿意来,而且这么多菜肯定吃不完,余下王燕打算全送给邻居们。
餐桌上,大人们吃着聊着,笑声阵阵,每个人看起来都挺开心的,可他们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清楚。李光沫一言不发,埋着头扒饭,恍惚中,他好像听到一阵叹息。
酒壶被拎了过来。李大狗倒了三碗白酒,分给林胜和王棒槌。王棒槌没接,说今晚要回去。李大狗没有勉强,边吃菜边和林胜碰杯。一碗白酒下肚,俩人都有了醉意,说话含糊不清。
李大狗还想喝,王燕很心疼,但没有阻止他,她知道李大狗心里的苦。他需要用酒精来麻痹自己,使积压许久的情绪发泄出来。他想大哭一场,可是不能在人前丢脸,因而他要把自己灌醉——喝醉了,无论做什么别人都能理解。
渐渐的,夜深了,朦胧的月光铺向人间。今晚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只是家中少了一个人,一位慈祥而勤劳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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