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贼

我们过年传统，在外的人要回家团圆。这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仪式，这样新的一年才算重新开始，人才有盼头。也有些特殊工种因为党和人民需要，离不得工作岗位，如戍守边疆的战士，救死扶伤的医生，神乎其技的魔术师，还有捧哏逗乐的相声演员等等。所以一年到头，不管你混成杰克马也好叫花子也罢，哪怕千山万水也要像候鸟一样迁徙。有钱没钱，回去过个好年。俗语说小寒忙买办，大寒忙过年。到了年关贼自然就多起来。

灌口一个朋友家去年腊月就遭贼洗劫，丢大衣一件、苹果手机一部、现金若干。他没有从中汲取教训，昨夜再次失窃。从时间上来看今年还提前了，这广莫风都还没开始刮呢！我就问他你平日是不是太招摇了才老让贼惦记？

这几天天气温骤降，还下了点毛毛雨，夜里气温在十度左右。他家盖了五层楼，三楼和顶楼自家居住，他年轻的时候练体育，现在当体育老师仍然热爱运动，在顶楼弄了个健身房，有跑步机、倒立机、沙袋等等。其他全出租出去，是个典型的包租公，平时进出的租客多。昨夜他起来解手，睡眼朦胧打了打哈欠，看到一个光膀子、穿裤衩的大胖子蹑手蹑脚从客卧出来，在沙发、茶桌上翻东西。因为睡过一觉睡眼惺忪，加之眼睛近视，就以为是他侄子，他侄子是个圆润的胖子，住他家里平日嘴不停食、生冷不忌。就跟他打招呼，说:“这么晚又起来找什么吃的？这天气小心冻着！”大裤衩胖子无话，转头看了一下仍然从容的翻来翻去，他转身回屋又唠叨了一遍。忽然记起侄子固定周五都回家去，才猛地意识到这厮是贼货！他故作镇定慢慢靠过去准备摁住他。但这胖贼心里素质强，警觉性也很高，就往出口的大门上靠去。然后二人就各甩胳膊跑起来。

我这朋友穿着睡衣，大步流星冲了出去，一边追一边疾呼:“好你个王八蛋！太岁头上动土。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老子在灌口一跺脚，地板都要颤三颤。”不愧是练体育的，趿拉着棉拖鞋，也能跑个百米十二秒五。一下子就把这胖贼赶上了，他从后面揽胖贼的手臂，滑了！又抓他的肩膀，也滑了！索性一招泰山压顶辅以一声大吼把这贼扑住，从后面抱住他那一圈肥腰，两人顺势跌倒在地上，扭在一起。也不知怎么回事？这胖贼身上到处都是滑的，跟一条活泥鳅似的，无处着手。这胖贼身手不俗，在地上滚了一圈，一顿乱蹬，把他踹的仰天跌一大跤。胖贼踉踉跄跄爬起来一溜烟隐入转角跑没了。一场贴身肉搏之后，我这朋友气喘吁吁的往回走，挟了一身寒气回到屋里，真他妈冷哇！他搓搓手，手里沾了不知什么东西，油乎乎的，他把手放在灯光下看，又拿起来嗅嗅，狗日的！蘸了满手的花生油。

今天他跟我说：“说时迟，那时快，我使出擒龙手！攻他腋下、小腹，但都滑了，几次都让他脱身了，不是我功夫未到家。”我说：“少扯有的没的。看来这是个惯偷无疑了，懂得抹了一身油。冬天穿一身衣服，速度不快被拽住就铁定跑不了了，家里丢了什么没有？”他说：“东西倒没丢，不过俗话说贼过无空，桌上一盒老婆饼被吃光了。也不知这贼子后来怎么样了，这天实在冷，贼当的也不易。”我说：“那是当然了，要不然怎么说行行出状元，有的贼子可是练就一身本领，人家有诀窍的，不蛮干，比如‘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听过没有？”他说：“那是！以前乡下年关贼的偷盗技术那叫一个炉火纯青，能用卡片开门，用铁丝开锁，现在恐怕早失传了，动不动就砸车窗撬锁什么的。”后来我感叹说：“岛外治安算好了，三步设一亭，五步立一岗，贼平常也都很安分，散落在人民群众中间，端的难以辨认。”他也觉得很难理解，人民群众怎么可能是贼的？可能到了年关，回乡压力大，才摇身一变成梁上君子吧。

我们那里有一个在部队留队十几年才回家的。那年年节刚回到家，他妈正在扫屋掸尘，两人四目相对，此时无声胜有声。接着手里一松，行囊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然后扑倒在怀里，哭得泪流涎流。引得隔壁的老人也啜泣，拉起袖子拭眼角，喃喃说:“浪子终于回头了。”日子久了，村里的人指指点点说这人当兵只是个幌子，他分明在外面做了贼，这年年关收成好，才偷偷潜回来的。我朋友听了说：“啊！连阿兵哥都落草为贼？”我说：“那也是十来年前的事了，还不就想回家过个好年。对了，下次遇到这样的贼别追了，随他去吧，万一一个回头给你一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他说你放心！我会格斗，还会罗汉拳、擒龙手、铁砂掌......只要他不抹油，我定让他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