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天,划过白云拼凑成的长线,延伸向远方。海风习习,带着熟悉的咸味,我在船尾深呼吸,一阵清凉。结伴的海鸥跟在船尾,与久未归家的我一起,飞往家的方向。
踏上岸,我就往奶奶家飞奔,想着经过三个多小时的奔波之后,可以吃到奶奶美味的饭菜,心里就美滋滋的。奶奶的厨艺尽人皆知,鱼饼,鱼面,蛋包,她样样都会,当然,最美味的还是她给挚爱的孙子炒的粉干。小时候,我总是偷跑到奶奶家,告诉她妈妈忙,没来得及煮饭,就为了能吃她炒的粉干。有时候,即便他知道我的小心思,也会心甘情愿地给我炒粉干。
转过路口,便看见了一道单薄的身影,扶着门,往我这个方向看。她看到我时,先是一愣,然后才是那久违而又慈祥的笑容。一阵食物被翻炒的劈啪声之后,奶奶便端上一碗冒着热气的炒粉干。我立刻拿起筷子,将粉干送入口中。可我的嘴里突然像喝了海水一样咸,因为嚼到一颗颗未融化的盐粒,我忍不住,便一口吐了出来。
旁边的奶奶顿时紧张起来,我连忙解释说没事,只是吃太快,呛到了。
我呆呆地看着那碗粉干,陷入久远的回忆中。这原本是一碗很美味的粉干呀,油光发亮,味道调配得恰到好处,是我童年的最爱呀!再看看这碗有点焦的粉干,粗糙,干燥,像一个灯尽油枯的老人被吸取了生命的全部精华。我怀疑地问自己,这碗粉干,是奶奶亲手炒的吗?
想到这里,我心头一颤,我似乎很久没有注意身旁这位老人了,她脸上的褶皱以及她逐渐干枯的肢体,我即使注意了也从未给过她一句关心的问候。
再让我想想,她原本是一个如花的少女,嫁给爷爷后,与爷爷一起,从遥远的山区搬到这偏僻的小岛,用自己纤弱的双手哺育了四个儿女,当儿女长大成家时,她已变为一个干枯的老妪。当孙子们叫开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声号啕,她一定感动得泪流满面,用自己慈爱的母性让我度过了一个“背上”的幼年,和弥漫炒粉干香味的童年。孙子也慢慢长大了,离开了小岛去追寻自己的学业,一年只能回来两次,再大一点,一年只回一次,每次孙子回来她总想一次性把缺欠的爱偿还,再仔细看看爱孙。
我拿起筷子吃起咸咸的粉干,这是岁月的味道。而我那些梦境一般的曾经,已像香炉的烟,往窗口,往更远的路头,往一个不可追回的年代,消散了。我所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人。
我放下筷子和吃得一干二净的碗,站起身来,打了个饱嗝。“嗯嘛,我来帮你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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