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大地上飞来一只雄鹰,为了梦中的那片净土,振翅高飞,历经风雨,终于飞跃辽阔的水面,抵达理想的绿洲。这就是江苏飞达集团,一个民营企业为了废钢资源循环利用经历的艰辛。生与死、成与败、是与非,铸就了集团总裁朱国平先生锲而不舍、致力环保的悲喜人生。
起飞
“根据先进国家监测,当社会发展到一点阶段后,特别是钢铁行业饱和以后,废钢回收率一般为钢产量的80%。目前我国年废弃钢铁总量在1亿吨左右,在不增加钢铁产能基础上,采用废弃汽车等废钢的回收,低消耗电炉熔炼,实现资源综合利用,节能环保一体化,符合循环经济要求……。”
2011年3月,北京人民大会堂,一个急促又坚定的声音在会场上空回荡,全国人大代表、江苏飞达集团总裁朱国平正在做大会发言,他的“加快废弃钢铁冶炼,实现循环利用,保护生态环境”的建议案,赢得了全场热烈的掌声。为了这个时刻,朱国平整整调研了三个年头。
江苏飞达集团始建于1992年8月,是复转军人朱国平为改变家乡贫穷落后面貌自筹资金兴办的,初期以生产出口钻头工具为主,凭借过硬的产品质量和外贸渠道,企业迅速壮大,短短几年就成为销售5.5亿的规模企业,“飞达钻头,走向全球”成为当地红极一时的华丽名片。为了走出劳动密集型逐渐摊薄利润的阴影,主动实施产业转型,2008年投资建设了飞达集团江苏重工,涉足中厚板的轧制,与钢铁行业结缘,成为飞达集团新的增长点。但由于没有冶炼配套,板坯受制于人,朱国平要把触角再次向前延伸。
于是,他从2008年就开始了钢铁考察之旅,首钢、宝钢、中冶、沙钢、武钢……,他马不停蹄的跑遍了国内大大小小几十家钢厂,搞懂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个春寒料峭的早晨,他的身影出现在德国最有名的钢厂里,当他踏进车间,在阵阵钢铁交融的轰鸣声中,被220吨的特大电弧炉深深的吸引,当时国内的电弧炉一般都在50-100吨之间,更吸引他的是废钢冶炼的环保贡献,这么一个大家伙每天要吃掉5000多吨废钢,那可是真正的好胃口。
坐在回国的航班上,他望着窗外的蓝天沉思起来。发达国家的废钢循环利用已经进入常态,而我国是一个人口大国,汽车发展的爆发式增长必定导致废旧钢铁的爆发式堆积,不仅占据空间,锈蚀的废水渗入地下,将形成无法挽回的污染。作为人大代表,我要为未来中国的蓝天白云鼓与呼,让全社会都重视废钢利用。当飞机盘旋降落的时刻,看到祖国广袤的绿色山川,更加坚定了这样的信念。
在倡导科学发展观的浪潮中,朱国平关于加快废钢循环利用的建议得到了广泛的支持,人们对他关注环保、热心循环利用的想法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可是,国内钢铁行情倒挂,许多钢厂沿袭传统的高炉炼钢方式,或者是中频炉小规模炼钢,勉强维持生计,对他提出的废钢处理没兴趣。“别人不干,我们自己干!”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藤蔓植物恰逢春风化雨,瞬间就爬满了他的心头。
飞抵绿色彼岸振翅
那年的黄梅季来得有点早,淅淅沥沥的江南雨,打在脸上是凉的,捂在身上却很是闷热。夜已经很深了,飞达集团四楼会议室还是灯火通明。朱国平正和他的团队商量如何上马废钢循环利用的项目。在场的向国舫、王国胜、朱旭东、陈金强都知道老板的性格,做与不做已经没得商量,因为老板看准的事不可能不办。只是在如何操作上他们还可以谈点看法。
当时的钢铁行情开始步入低谷,飞达重工的中板生产已经从盈利的巅峰跌落下来,整个集团除了钻头板块还能勉强维持以外,其他都已经陷入亏损边缘,要靠吃老本度日了。要办炼钢厂,那可不是小事,资本投入是几十亿的概念。于是,有人提出先搞两个100吨的小电弧炉,也有赞成上高炉炼钢,可朱国平的决定是:不与同行争饭吃,另辟蹊径闯新路。为了加快废钢处理的进度,与中国废钢增长同步,上马220吨的亚洲第一电弧炉。有人担忧钢铁的行业亏损拖垮企业,朱国平说,废钢利用符合时代进步的潮流,我赌的是环保至上的未来。于是,为了废钢循环利用的情怀,一场蚂蚁与大象的博弈开始了。
隔行如隔山,一个钻头起家的企业涉足炼钢,首先遇到的就是技术的空白,联姻是最好的选择,几个回合的相亲,飞达借力央企的合作进入实际操作。老牌钢企来的张工是值得尊敬的,他担任了飞达钢厂的总体工艺设计,他说:废钢利用在中国,任务艰巨,要发挥电炉的最大效能,就必须坚持全废钢冶炼,不能用兑铁水的做法来处理废钢,费钱费力还耽误处理的进度,那样的设计我不干。这样的想法与朱国平一拍即合,于是,一个围绕220吨电弧炉展开的废钢冶炼工程开始启动了。
另避蹊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最先遇到的就是电力总降配套的问题。国内最大的电弧炉变压器为70mva ,而这个大家伙的变压器要达到140mva。于是,就请来国内顶级高手合力攻关,终于拿出了国内首台最大容量电弧炉变压器。
这么大的投入,钱从哪里来?飞达集团倾其所有,5亿元资金全部压上,再用利国利民的项目理念去感动银行,争取贷款。七拼八凑的终于完成了18亿的投资,征地拆迁、三通一平、厂房设备、制氧总降、招兵买马,总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望着气势恢宏的炼钢厂,想起为了建厂东奔西走的艰难,朱国平感慨,只要是“奋斗到无能为力,努力到感动自己”,就没有攻克不下的山头。飞达集团振翅一跃,要做废钢循环利用的龙头。
翻转
舞动钢铁巨龙本身就不是易事,况且这是“亚洲第一炉”,那个让飞达寄于满怀希望的技术合作方也没有干过,他们只是负责了前期设计和设备安装,开炉操作废钢冶炼的事就成了一个哑炮。那就再去找熟悉电炉工艺的能人,找废钢冶炼的能人。可是在中国,操作这样大的电炉炼废钢,每天的操作都是创新专利。钢铁行情不好,其他老牌钢厂用优质的废钢、用兑加铁水的炼钢都难以取得效益,别说是飞达的全废钢炼钢了。3500元一吨的废钢收购价,每吨4200元的钢坯销售价,按照飞达钢厂的炼钢水平,每吨要亏2000元,行情好时,那是炉子一开黄金万两,现在是炉子一开倾家荡产。飞达集团的循环利用梦想越来越远。于是,“永久牌”、“飞鸽牌”,“杂交牌”轮番上阵,技术人员和管理团队换了一拨又一拨,还是不见成效。那就来个职业经纪人管理,以不管代替管理,放手让他们干。这倒好,除了管理层个人拿走了上百万的高额工资,收获的就是一年半时间,企业净亏7个亿 。
技术缺失、队伍混乱、管理失序,让飞达钢厂在钢铁行业效益倒挂的风雨中,摇摇欲坠、折翅难飞。这个翅膀的乏力最快累及的是另一个翅膀,那就是资金。飞达集团总裁朱国平,整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忙着找钱。投资18亿仅仅才是债台高筑的开始。很快,银行贷款就从创办钢厂之初的 5亿元增长到两位数。那就招商引资,于是有了股权投资、私募债的介入。情急之下,朱国平驻扎北京,靠项目本身利国利民的循环再生优势,赢得了相关国家部委的支持,拿回企业债8亿元。可是,飞达钢厂宛如一块巨大的海绵,虽然看不到深坑,却吸干了飞达本身以及用飞达信誉换来的全部资金,挤出来的是满满的伤心泪,这时候飞达总的债务累加到一个可观的数额,每月利息就是3000万出头。朱国平办厂初心就是致富村民,他做到了,办学校、建广场、造新居、养老人……,他成为享誉全国的知名慈善家。可是,为了废钢冶炼循环利用的这个情怀,究竟还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2014年的人代会如期举行,朱国平又走进了人民大会堂,他这个做了三届十几年的人大代表,再次呈送提案,呼吁在废钢铁污染日益严重的今天,必须加快固废处理,支持废钢冶炼。他要让全社会都来关心这件环保大事,他要集聚各方面力量投身废钢冶炼,哪怕是用他的企业重组,只要能把一座座废钢大山吃掉。
3月17日,带着一线希望的朱国平从北京回程,走下飞机的那一刻,接到了集团财务的电话:老板,出大事了,银行抽贷6000万,我们的资金彻底转不动了。他脑袋一下子嗡嗡作响,瞬间一片空白,已经全然看不到欢迎的鲜花和人群。他只知道,飘摇的飞达之鹰终究还是掉在了水里。
飞抵绿色彼岸挣扎
几乎没有秋天,天气骤然就冷了下来,微风吹过都会有刺骨的感觉。钢厂停了,中板停了,集团总部也是人去楼空,只有法务的沈晓飞、柴国方留守应付要债的队伍。偌大的院落里,除了幽幽的鸟鸣,岁月悄无声息的流淌。朱国平走进阅江会所,往日的车水马龙,门庭如市早已是隔日黄花,一去不返。他坐在会见厅一个人抽着闷烟,不开灯,不喝水,不吃饭,只有那一闪一闪的香烟微光证明了他的存在。
知道废钢冶炼不容易,没想到会这么难。知道钢铁行业走下坡,没想到这个冬天那么长。为了圆一个循环利用的梦,飞达二十几年的辛苦搭进去了,村民还指望着我来给他们养老,员工还指望着飞达给他们平安的生活,如此爱惜信誉羽毛的人,如今债台高筑,成了贷款逾期的黑户,我该如何面对社会,面对所有关心支持我的人。久久不愿出门见人的朱国平,天天被这样思绪反复折磨,神情恍惚,彻夜难眠,他抑郁了。
身在德国办公司的女儿赶了回来,买了飞机票,收拾好行李,要带他出去散散心。他拒绝了,他不愿意走出这个家门,他不能抛下他的员工,他更不能带着一身债务背井离乡,他太在意这块生他养他的土地了。
持续的煎熬让他忘却了四季的更迭。厨师走了,酒店的欧阳丽经理就煮上一锅大麦粥,做点咸菜毛豆,再从街上买点菜包子,一顿一顿的吃。不出去见人,就和孙小飞等那么几个人窝在单位过一天。不愿意说话,就对面坐着不言语,一直一直的抽烟。接到弟弟建戎的电话,朱国平去他厂里吃饭,回来时脸色十分难看,从不喝酒的他今天有点多,走到会所的湖边就晕倒了,吓坏了身边的人。原来是宴会上有人提出要他让出承载他心血和梦想的飞达炼钢厂。
回到房间,朱国平支开所有人,他凝望着院子里最高的歪脖子杨柳,几乎连活下去的勇气都要丧失了。建戎弟弟看在眼里,知道事态严重,而他自己的企业也停产一年有余,所能做的也只是多来陪陪,或者叮嘱有限的几个朋友天天盯着,不说话也不要紧,只求“留得青山在”。
“我们来唱唱歌吧”,建戎的提议是想让大家都能放松一下。朱国平拿着话筒开始了久违的首演:“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却知道你为了谁,为了谁,为了秋的收获,为了春回大雁归。满腔热血唱出青春无悔,望断天涯不知战友何时回……”。为了谁?如此这般为了谁?又有谁人能理解。建戎看着老兄默默的流泪,在场的几个人忍不住抱头痛哭。
“我要为飞达的明天走出去,走出去才有出路”,朱国平开始这么想。于是,在上海,在杭州,在南京,在……,都有他奔走的身影,他去找钱了,除了遇到几个“融资”的骗子还是一无所获。那就自己撑,于是飞达电子商务“全球库”应运而生,每天从天亮忙到天亮,还是收效甚微。但是,他感觉到充实,因为他努力了,挣扎了,尽力了。他要等,等待绿色梦想再次起飞的时刻。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供给侧改革就是要淘汰落后产能”,循环利用、绿色制造……。朱国平从一连串的新名词里敏锐的感觉到,废钢利用的春天就要来了,他放下手头的“全球库”,转到了炼钢厂的大门前。
飞抵绿色彼岸抵达
“我们复产吧!”朱国平拉着付强厂长的手这么说,“那得有钱,有废钢啊,至少得两个亿吧,没钱咋整?”
朱国平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除非生死,都是小事。他从弟弟建戎那里挤来了800万,就开始了废钢冶炼的新征程。经历了这么多,他比任何时候都冷静,他要亲力亲为,与这个付强一起闯出一条中国废钢循环利用的新路子。想起创办钢厂全废钢冶炼的初衷,想起老张工淳淳的话语,中国的废钢太多了,要抓紧处理,不能加铁水炼钢。飞达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就是为了让废钢变废为宝!于是,一系列围绕全压块废钢冶炼的试验开始了。
现今钢厂流行的废钢冶炼都需先期洁净化处理,就是先把废钢压块破碎、去杂,再兑加铁水进行冶炼。这样看似洁净的废钢处理却形成了二次污染,分拣出来的废弃物堆积如山,除了焚烧、深埋,没有更好的出路。而飞达钢厂用废钢全压块直接下炉炼钢,产生的板坯、钢渣、除尘灰全部都有市场价值,板坯轧制成中厚板,钢渣粉碎进建材,除尘灰含锌30%再利用,成为最彻底的循环利用方式。
但是,仅有情怀是远远不够的,全压块直接冶炼谈何容易,全世界都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借鉴。开始时,压块进炉电极就断,一根电极就是几十万,对于穷困潦倒的飞达那就是灭顶之灾啊。
“还试不试?”“试!肯定要继续试!”。朱国平每到晚上就来了,坐在付强对面,讨论,抽烟,每到深夜两三点,带来的三包烟就抽完了。如此往复,整整八个月的时间,整整240多个日夜,终于克服了断电极、漏钢等一系列问题,全压块废钢冶炼这个全球首创的循环利用方式在飞达钢厂日趋成熟,飞达人走出了一条固废处理的更快更好的新路。
开足马力生产的钢厂又面临着新的考验。虽然,项目上马之初就装置了二噁英挥发控制系统,但是全废钢压块冶炼的烟气排放超过一般炼钢的四倍,除尘压力非常大,原有的除尘设计显然是不够的。刚刚站起来的朱国平这么想,我们做的是利国利民的环保大事,不能因灰尘排放不达标前功尽弃。于是,挤出资金8000多万元,再添除尘设备,而这样独特需求的除尘没有成熟的工艺可以学习,只有自己研究探索,看着日益减少的灰尘,看着逐渐洁净明亮的蓝天,飞达,这个历经磨难的雄鹰,终于抵达那片广袤的绿洲。
“这是我们规划中的固废资源循环利用绿色制造产业园区,我们将打造观光级的新厂区,让工作生活在飞达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有回家的归属感,优越的幸福感”。朱国平热情的向前来调研的工信部领导作着介绍,这是工信部两个月内第二次来人了,他们对飞达在废钢利用方面进行的探索创新大为惊叹,表示了充分的肯定,更对朱国平代表的家国情怀深表赞许。
金秋的骄阳,一扫徘徊多日的阴霾,飞达人民大会堂的广场上一片欢腾,全村1600多个60岁以上老人在家人陪护下聚集在这里,朱国平要在国庆、中秋双节来临之际给大家送福利,他要感谢养育他的人民。偌大的广场上空,有一个声音异常坚定,传出去很远很远……。
“我是飞达人民的儿子,我要承担起服务飞达人民的责任。”
“我深知面临的困难,我将以如履薄冰的姿态,亲力亲为的努力,我要为飞达美好的未来奋斗。”
“我要放下不放弃,放下的是荣誉和利益的包袱,但我决不放弃我的梦想,那就是为保护环境、生态发展做出自己的努力。”
……
飞抵绿色彼岸2017年10月24日
飞抵绿色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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