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要说的故事是关于本村先祖的三儿子。这是我村族谱上记录的一个典故。
话说顺治时期,天下已定,百姓从战乱中缓过神来,开启了新的发展。
我的先祖原本住在一个山脚下,地方捉襟见肘,他见此时天下安定,就有了扩展之心。于是他别过兄弟,自己带着三个儿子另寻一地自立一村。这就是我的村的来历。当时我村命名大埔村,就在现在惠州的东江边上,与东莞的桥头镇隔江相望。
我的先祖的第一个和第二个儿子都老老实实辛勤劳动,听从父亲的教导,安分守己地在此地居住繁衍,我就是他第二个儿子的第十五代后人。
然而他的第三个儿子(就唤他做阿灿吧)就很不听话,专门惹是生非。他长得高大威猛,常常仗着自己力气大欺负人,还吊儿郎当的不务正业,整日里和附近村落的一群欺负弱小的烂仔嬉戏玩耍,横行乡里,还成了那群恶人的头领人物。
一天,我那个十五代的太叔公阿灿,望着村边东江上来往的船只,心里一歪,想出了一条生财之计。他组织了一群手下,在村边的东江中设了一道关卡,拦截江中的船只。这群在东江边长大的烂仔个个水性了得,跟梁山好汉有得一拼。他们把木桩竹子抬到江中做成闸门,不给过路费就不放行。那些船主人遇到这帮匪徒,又打不过他们,只好乖乖地交“过路费”。
阿灿和他的手下收到钱就喝酒赌博,挥霍一空。哪成想官府接到报案就来捉人,他们这帮匪徒就被逮到大牢里去了。尤其是阿灿,作为主谋,被严加看管起来。阿灿的父亲和两个哥哥心疼他,就到官府周旋,花了一大笔钱财,把他给赎了出来。
可是消停了没几天,阿灿和那帮猪朋狗友又缺钱花了,忍不住又干起老本行来。他们把讹来的钱拿去花天酒地行欢作乐。不久又被官府捉起来了。他的父兄已经很气了,但还是又花了一笔更大的钱把阿灿赎回来。
阿灿游手好闲惯了,哪里肯好好劳动赚钱呢?他只知道打得赢人家,就可以把对方的钱夺过来,这是他自创的人生格言。他才不肯像父兄那般辛苦耕种!于是不几日,他又再次干起老本行来。东江上往来的船只叫苦连天,船主们再次把阿灿告到官府去。很快阿灿就再次进了牢房。而且这次官府要求家属出几倍的价钱来赎人。我的开村先祖把他这个三儿子赎回来,忍无可忍大骂他一顿,并扬言:“下次你这个衰仔要是再被抓,我就不会去赎你了!就当没生你!”
阿灿自小就看不起父亲,这次受了父亲的责骂非常不服气。他自认为是一个有能耐的人,他父兄都不如他,然而却被他们骂了。气愤之下他离家出走,决心要混出个样子来给他们这些没出息的人瞧瞧!
阿灿带着雄心壮志来到惠州城,想看看有什么发展的机会。他一个好吃懒做的人虽有一身力气,但他的力气是用来欺负人的,却不肯去干力气活。他想去抢人的钱,又怕被官府抓住。这次如果被抓,没有人会赎他,就只能做牢收尾了。阿灿在城里的客栈住了近一个月,盘缠即将花完,却什么事也没做成。他的意志逐渐被消磨,走投无路之下,他叹了一口气,准备打道回村做一个普通人。
这天早上,阿灿收拾好自己简单的行礼往码头走,意欲乘舟回村。从客栈到东江码头要经过惠州府衙大门口,此时那里正聚集了一群百姓,他们围着-张告示议论纷纷。
阿灿见状动手拨开厚厚的人群,要往里面挤,人群瞬间被他分开。一个瘦弱的男子被他撂倒在地,那倒地的男子见阿灿长得五大三粗又带有一股狠劲,不敢还手,但毕竟在府衙门口,他也不怕阿灿,他对阿灿“哼”了一声爬起来,愤愤地骂道:“呸!这么大本事去揭告示抓路匪啊!在这欺负我算什么英雄好汉?”说罢,拍拍身上的泥土,转身离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阿灿看到告示才知道原来河源一带的山区,出现了一群山贼,搜刮过路人的钱财,当地官吏无法应对,十分头疼。官府这张告示就是说谁能去河源摆平这班匪徒就对他加官行赏。
刚刚被骂的阿灿眼珠骨碌一转,觉得机会来了。他一把撕下告示,自告奋勇地要去河源摆平此事。
知道有人要去摆平山贼,官府自是高兴。阿灿保证自己能摆平此事,但是要官府给他加官印的文书,并且同意对山贼进行招安。官方觉得此班山贼危害甚大,能摆平自是求之不得的事,于是一一同意了阿灿的要求。
于是,阿灿带着惠州官府给他的文书,独闯山贼老窝。山贼们见阿灿的做派和他们并无两样,还以为他是来入伙的。
阿灿趁机跟他们拉近关系,并且把自己在东江上设闸收过路费的“威水史”跟他们讲了一遍。
阿灿讲的唾沫横飞,山贼头领听得过瘾。酒逢知己千杯醉,话若投机成知己。在博得山贼王的信任后,阿灿话锋一转,把自己的忧愁讲了出来:“做我们这行的,虽然做得过瘾,但终归是贼,总不是个办法。找个机会上岸才是真啊!”
若有更好的营生,谁愿意做贼呢?这也是山贼们的心病。阿灿见已说动了他们的心,于是拿出官府的文书,对山贼们晓之以理,叫他们签上名,以便招安。
山贼们已经很信任阿灿了,见真正上岸的机会就在眼前,就同意了。河源山贼作乱就此画上休止符。
阿灿带着被招安的山贼们回惠州府衙复命。官府见他轻而易举就把头疼已久的问题化解,觉得阿灿是个难得的人才,就封他做了惠州县尉。
在清朝,县尉一职相当于现在的市公安局长,专管全市的保安事务。在阿灿这个曾经的烂仔头目的威压下,惠州地区的喽啰们个个不敢惹事,治安环境大大改善。阿灿也一直被官府加以重用。
几年后,澄海地区出现了海盗,两广提督,派阿灿到澄海去,处理此事。由于共同的嗜好和相同的习性,海盗很快被阿灿收服。
从此,阿灿在澄海做官并取妻生子,再也没回过我们的村。我这位十五代的太叔公,确实是做成了大事业的。
也许他觉得自己的能耐比他的父兄要强,所以他不愿意回来和他们一起过平淡的生活。
也或许,在村里经历的那些不光彩的事情,让他有不好的回忆,他不愿意再次面对,所以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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