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儿。

作者:奕畅【原创作品】

01

不知是什么时候，母亲告诉我还有一个妹妹，给别人家里抱养走了。我的脑海里经常会出现她的样子。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黑眼球比白眼球多，乌黑乌黑的看着我，仿佛告诉我”你是我姐姐，你来找我啊。”

“迎娣，迎娣，大姐，大姐你又做梦了？”一只小爪子拍打着我的脸，我知道是小妹YY。

“去，一边去，以后不许用你那小脏手摸我，听到了吗，小心我揍你。”我狠狠的说。

"你吓唬她干嘛，来丫丫到二姐这来。”坐在椅子上正在织毛衣的招娣儿说着，一边伸手把丫丫拉到怀里。

“就你充好人，以后，丫丫天天跟着你二姐，看她烦不烦”我不解气，用眼睛死死地瞪着招娣。

“收回你那牛眼吧，没用的，丫丫就跟着我‘。”她不着急也不生气，慢条斯理的应付着。

我气急败坏的一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再战斗下去。

门帘一掀，三妹盼娣儿进来了。“今天太冷了，都结冰了。”一边说捂住了冻红的脸蛋。这个三妹不是那个三妹，其实是排行老四。我暂且叫她四妹，这样比较清晰。

“大姐，咱爸叫你去地里把农肥沤了，明年开春耕地用。”四妹一边说，一边走到桌子跟前，拿出了书。写作业。

“一干活就想起我了，你们都不是人儿啊，就不能替我干点活儿。”我抱怨着出了门。

02

入冬的寒风嗖嗖的刮着，走在村子中间的大道上，黄土飞扬的沙尘迎面飞奔而来，我赶紧用棉衣领子捂住半张脸，别灌一嘴的黄土。村头的那高耸的水塔，是这附近唯一的最高建筑。它每天屹立在那里，供给全村人水源。村边的的小河早已干枯，河边几棵歪脖柳，光秃秃的守候着盼望着，那不远处的河道里沁洇过来的湿气。

我顺着村外的大道来到的棉花田。父亲一个人正佝偻着身子，把攒下的农肥浇上粪水，大老远就有一股臭臭的味道，随着风四处飘散。我不由的捂住了鼻子。

“爹，我来了，翻肥沤粪啊，我来吧，你歇会儿。”我去拿父亲手里的粪叉。

“你只管浇，我来翻。”父亲黄铜似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有嘴皮一张一合着。自从母亲去世以后，他永远是这一种脸色，我们几个都已经习惯了。

我憋着气，提起粪桶浇在农肥上。放下桶看着父亲翻肥。

“爹，我又做梦了，梦见了三妹了。”我说。

“嗯”

“要不咱去找找吧。”我接着说。

半天没有回应。我很多次提起此事，父亲都没有下文。

母亲是生完丫丫，坐月子着了风去世的。村子里有人说，是气死的，因为生养了一辈子，就想要个儿子，这么大年龄了还是女儿，没有希望了生气得的病。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自从母亲死后，我就辍学在家照顾妹妹们。有时候，看着别人上学去，我有些恨母亲，为什么非要有一个弟弟，假如母亲活着我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爹，你就告诉我吧，三妹在哪里？我偷偷去看看，好不。”我磨缠着父亲。“我现在老做那个梦，有时候，吓醒了。”

又是半天的沉默，只有粪叉翻动的声音在空中回响着。

03

我躲过风口 在上风站着，看着父亲劳作。风越来越小，已经掀不起黄土，只像苍蝇一样在耳旁嗡嗡着。地里偶尔还有没有拔掉的棉花棵子，在那里孤零零的仰望着天空，经受着风雨的洗礼。路边的枯草，漫无目的地飘摇着。

父亲终于开口了。“那时候，你刚上学，七八岁吧。你娘生了三妮儿，又是一个女的，我就想把她送人吧，要不就得交罚款，做手术，以后就不能生了。我多想要个儿子，要不就绝后了。在咱村没有儿子是不行的，只有儿子是自家人，女儿将来都要嫁人的。你爹我糊涂啊，如果知道是这样子结果，我早就不要生儿子了，害的你娘都没了。”父亲一口气诉说着，也许这么多年来，后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蹲下身子抽搐着。我没有过去安慰，只想让他哭出来更舒服些。他压抑的太久了。

好久，父亲平复了情绪，“你三妹送给十家堡的刘性人家，当时我说了，以后不再相认。那家人是 好人家，都有工作，比在咱家强，受不了罪。你就别惦记着了。”

“真的不认了吗？”我追问着。

“嗯”

又是沉默。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