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云龙一家已经搬进了新盖好的瓦房。红砖青瓦的新房子在朱山村还是头一份,田幺妹总算在村子里扬眉吐气了一回。
只不过云龙似乎变得更加变本加厉起来,田幺妹时不时地发现家里的钱会少上一些,每次发现云龙偷钱,田幺妹都不会心软,下起手来也格外用力起来,任幺妹如何威逼利诱,云龙就一个回答,“不知道,没见!”被打得狠了有时也会改口被他拿了,然后就再也问不出个头绪来。
一次少这么多钱还是头一回。
那天田幺妹发现藏到堂屋一块青砖的暗格里的120块钱不翼而飞了,她当即就气疯了!
“这个短命鬼托生的,今儿老娘我不扒了你的皮,我就不叫田幺妹!”
她咬牙切齿地咒骂着,把云龙连拖带拽地拉进院子,大门口早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乡亲。
“幺妹,对这样的孩子可不能心软!小时候偷针,长大了要偷金呐!”
张大爷捻着胡子慢条斯理地说,他记着自己那三分地的甜瓜呢,“打,狠狠地打!”
“依我看,这孩子长大了,派出所就是他的家喽!”
隔壁的二婶子抄着手冷冷地看着云龙瑟瑟发抖的身子,她家门口有一颗大杏树,她专等着麦子黄了摘了赶会卖几块钱呢,谁知道云龙这个小贼羔子居然敢偷吃!那天她一把抓住了云龙正把一颗杏塞到嘴里头,口袋里还掖藏了几颗。二婶子这回是人赃并获,没想到这小子死活不承认自己偷吃,说自己是在山里头摘的,呸!野杏哪有她家杏个头这么大?
她不过代替幺妹不真不假地教训了他几下,谁知道没过几天,那一树的杏子……想到她的杏子,她都觉得肉疼,那一树的杏子被谁一夜之间摘了个七七八八,二婶子坐田幺妹家门口足足骂了一个星期,田幺妹屁都没放一个,不过那一个星期,云龙的哭声,叫喊声就没断过!
“依我说这都怪朱老三,净顾着赚钱,孩子没有爹管教还是不行,田幺妹根本治不了他!”
说话的是朱四爷,他两个儿子二十出头,跟朱老三一起出去打工,两个人赚的钱还不如朱老三一个人的多,眼下也到了该说媳妇的年龄,洋瓦屋还没混上一口,他望着朱老三的新房,心里酸酸的,又觉得莫名的有些解气,“钱多有啥用,出来这么一个败家子!”
田幺妹咣当关上大门,也不管门外有多少只耳朵仔细地听着,尖利的声音几乎要把整个村庄撕裂!
“我打死你个讨债鬼!你个短命鬼!”
“120块钱你也敢偷!偷了这么多钱,你去干嘛啦!”
“天!120块!”“他偷了120块!”
墙外的人听了这个数字立刻像炸了锅一样,纷纷议论:“这小子疯了吧!偷这么多钱,作死呀!”
墙里的田幺妹已经把朱老三之前赶毛驴的秃了半截的皮鞭拿了出来,她先是用一截麻绳把云龙的手绑在一起,接着把绳扔过了斜着生出的那根树杈,然后把绳绑在树干上,云龙就被离地一尺吊在了树上。
“啪,啪,啪——”的皮鞭声夹杂着云龙鬼样的哭嚎声,让门外听着的人都觉得汗毛直竖,幺妹的皮鞭声还越打越有劲。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龙突然没了声响,也就在这时朱老三回来了。他大概从远处听到了儿子不成人腔的叫喊声,推着破旧的自行车急匆匆地扒拉开人群,进了家门。眼前的一幕让所有的人倒吸一口冷气。云龙被吊在树上,身上的衣服几乎全部被抽打成了碎片,一条条鞭痕夹杂着血丝,布满了云龙的前胸后背,腿上。他的头耷拉着,已经垂到了胸前,不知道还有没有一口气。田幺妹愣愣地看着朱老三手忙脚乱地解开绳子,看着这个失魂落魄的男子仔细地把气若游丝的孩子搂在怀里,而后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朝着门口吼了一声,“都给我滚!”
那天晚上,朱老三一家和整个朱山村的人都没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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