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二十五分,我是被雨声惊醒的,习惯性打开手机,看到一个发小发的微信,是一点四十分的,他爸爸走了。
我心里一沉,眼里酸酸的,霍叔,你终于活到死了。
沈阳用娘炮的腔调说:你一定能活到死。
当时听了没有什么感觉,只嘿嘿一笑,过后也没放在心上,可今天想来,未必,有时不一定能活到死。
霍叔刚过六十三,上个月查出患了肝癌,已到晚期。我听了也心有戚戚,我小时到现在一直都叫他霍叔。
霍叔比我父亲小两岁,一起去当兵,一起复员,又是一个村,两家关系很近。
在我记忆里,霍叔是除了父亲之外,最疼我的男人。
霍叔个子不高,一米六往下吧,在我们河南,算是偏下下了,黑黑瘦瘦,可眼神里永远藏着笑,还有一股倔劲。
霍叔的以前,我是听奶奶讲给我的。
我们村有唐,郭,徐,三大姓氏,姓霍的就他一家,奶奶说,霍叔的父母是新中国成立后,在那段国家最困难最艰苦的时期,从山西逃荒求活命,托家带口,一路逃荒过来的。
父亲在走到离我们村三里外的池塘边时,终于在饥饿和疾病的双重折磨下,再也撑不住了,走时双手紧握住霍叔的手,眼里流不干的眼泪,终于流干了。
那年霍叔六岁,姐姐八岁。
当时我爷爷是队里文书,刚好去乡里开会回来路过,一家人的号啕哭声,哭软了爷爷的心。
爷爷叫来几个村民,用一顶苇席裹了尸体,就在塘边的空地上,挖坑埋了这个逃荒人。逃荒逃荒,本想离乡背井求条活路,谁曾想,却别离妻离子,客死异乡,何等悲惨。
霍叔的母亲,本想带着儿女继续往前走,可霍叔无论怎样都不走,哭干了泪水,连话也不说一句,坐在父亲坟前,像傻子般看着一塘池水,一坐就是三天。
或许对于一个刚知世事的孩子,沒有什么比失去最爱的父亲,是最痛苦最无助最大的事了,父亲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就是他的天就是他的地,就是他的全世界,突然之间,天塌了地陷了,全世界都空了,世界上再也沒有人像父亲这样爱自已,想想这境遇,真是人生至痛。
但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他又能怎样呢,嗓子哭哑了,泪水哭干了,一切都太无奈无助,只有沉默,静静的想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人为什么会死,父亲走了还会不会回来,在另一个世界,他还会受饿吗?无声,可分明听到心滴血的声音。
未完待续
四十岁那年,霍婶患了肺癌,这病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无异于宣判了死刑。霍叔求亲借友,变卖微薄家产,连房子都卖了,只能维持了两个月,霍婶还是不舍的走了。送走霍婶,连住的地方也没了,只好在村头地里搭了个草棚住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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