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今日

作者: 潇湘月明 | 来源:发表于2020-11-22 11:29 被阅读0次

    去年今日,是母亲悄然无声离开这个世界的日子。

    她没有向任何人告别,狠心地抛下她的儿女们羽化成仙。

    父亲说凌晨一点钟左右,母亲说饿了。父亲给母亲泡了一小袋麦片,母亲吃了就睡着了,之后再也没有醒过来。等父亲发现的时候,母亲已经不行了。

    母亲几点钟走的?不知道。

    父亲那个时候还不会用手机。他只能慌慌张张去找住在城南的大姐。父亲去大姐家的时候,大姐和大姐夫去商场卖豆腐去了。父亲又赶到商场,找到大姐、大姐夫,告诉他们母亲不行了。

    我无法想象78岁的父亲,在那样一个冬天的早晨,是怎样的惊慌失措、无助和绝望。

    大姐立即和二姐、二姐夫联系,给我打电话。二姐给我在微信发了语音信息,让我快回家。

    我以为那天和平常一样,没有人会给我打电话,依旧把手机调成静音上课、开会。等我知道母亲的情况后立即请假回家。

    我以为母亲会和原来一样,去医院能抢救过来。至少,至少可以见母亲一面。

    我一路上痛哭失声,像个疯子。快到了家门口的时候,远远地看见摆在院门口的花圈。我的心跌到谷底,感觉天塌了下来,整个人变傻了。母亲真的走了?一定是梦,这不是真的。

    我前两天给母亲打电话,母亲跟我说她好了,能吃一大碗饭了。她的声音很洪亮。她让我穿厚些,天冷了,别冻着。她让我经常给我的孩子打电话,有话好好说,别着急上火。其实,那个时候她已经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的院。她怕我担心,一直没有告诉我。

    我进了院子,父亲和大姐出来了。

    父亲和大姐脸色苍白,失魂落魄。姐哭着说:“小妹,俺妈走了!”

    三姨、小姨从百里之外的家乡来了,守在母亲安睡的床边。

    我跪在母亲床边,哭着喊:“俺妈!”

    我问三姨:“我能看看俺妈吗?”三姨说可以,只是不要把眼泪滴到母亲身上。

    母亲安睡的床的四周盖着红色的绒布,绒布上绣着金色的龙。母亲非常喜欢龙,常说青龙保驾好。现在青龙在为她保驾护航,母亲睡得很安稳,什么都不管了。这一次,她扔下她的家、她的儿女们走了。不管我怎么喊她,她都不会再和我说一句了!

    母亲穿着宝蓝色的寿衣,静静地睡着。我想抱她,又怕惊扰了她。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母亲这一生太累了。她年轻时候,父亲在县城工作。她留在农村,既要做庄稼活,又要照顾四个儿女。那个时候有时候断粮,母亲将麸子面掺到一起做麸子馍给我们吃,她自己总是等我们吃饱以后,喝些残汤剩水;逢年过节,她会给我们做新衣服穿,给我们压岁钱,有鱼有肉,让我们感受到浓浓的节日气氛。她和父亲却要节衣缩食,才能攒下把生活支撑下去。

    我读专科的时候,父亲下岗了,家里没钱给我交学费。她和父亲求亲告友,来回奔波了一百多里地才借到钱。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脾气不好,又任性,走了很多弯路,断断续续在家里住了五年。母亲从未有过怨言。

    母亲勤劳善良,勤俭持家,知书达礼。她从未对我们说过一句重话,从未打骂过我们。她把她所有的爱都给了我们。

    母亲曾经是村里的文艺骨干,参加过县里、市里的文艺汇演。她模样好,声音响亮,胆子大,悟性好。如果不是因为要照顾四个儿女,她也可以有自己的事业。她为了家庭,放弃了大好的发现机会。母亲说乡里的领导找她上班,看到母亲打着赤脚既要忙庄稼活,又要照顾孩子,无可奈何地走了。爷爷奶奶在我的父亲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一个人带着四个儿女生活,还要做繁重的农活,缺衣少粮,太难了。

    母亲自从2011年大病一场后,身体变得虚弱,有时会用呼吸机吸氧缓解痛苦。她不是感冒,就是上火,寒火不均。她的头发经常汗湿。

    两周前我生病了,头痛、咳嗽、发冷,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我知道了病痛的可怕,如何折磨人。这些年母亲就是这样过来的,她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病痛的折磨啊!冬天怕冷,夏天怕热。不冷不热,还感冒。母亲一个月至少去诊所输一个星期的液。不到痛苦得无法忍受的时候,不到扛不下去的时候,谁愿意去诊所输液呢?

    现在母亲累了,就让她好好睡一觉。

    我止住了哭声,坐在旁边的地上。地上铺着母亲最喜欢的一床大红色的新棉被。被子下年铺着床单、竹席。靠近墙角的地方,放着母亲临走时穿的橙黄色的毛衣、白色的秋衣、紫红色的秋裤。秋衣和毛衣至少穿二十年了。我的母亲啊,总是舍不得穿新衣服。

    我最后一次见母亲的时候是去年10月24号,母亲穿着洗得褪色的深蓝色的袄子,袄子上有粉红色的图案。她蒸了馒头、红薯,端出卤鸡爪、鹅块子,给我吃。那个时候,母亲还很好。我以为母亲会一直好下去。即使感冒了,去看看医生就好了。我总是以为以后会有时间回去陪母亲。我错了。为了生活,我是一头蒙着眼睛推磨的驴,无休止地推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停下来的时候。

    这些年,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地生活、工作,养家糊口,只能拼命工作,才能端得住饭碗。我每个月除了还房贷,给上大学的孩子生活费,还要攒下一年的学费,压力有些大。母亲每次给我打电话问我情况怎么样,我总是说很好,我所在的单位发了很多钱,我又攒了很多钱。我所在的学校是高中,我这几年一直在教复习班的学生,一个月只有一天半的休息时间,春节只放四天假。每次回家,我都是匆匆忙忙回去,又匆匆忙忙离开,和母亲在一起的时间极少。我对不起母亲。我没有尽到孝心。

    母亲啊,您在另一个世界生活得好吗?您的孩子想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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