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迷迷糊糊中，感觉他起身了，看了看我，似乎还抱了抱我，我没有睁开眼，从眯着的眼缝里看到他手臂在眼前晃了晃，白白的，汗腺都清晰可见，还有腋下浓密的腋毛。

我合上眼继续睡。

过了不知多久，我猛然起身，回头发现，身边早没了他。他已收拾妥当，正要往门口走去，两手各提了一袋行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回头，正见我呆呆地看着他，他微微一愣，随即露齿朝我笑笑，似乎还有一丝欠意在里面，却不说话。

我也不说话，只冷眼静静地看着他，恼怒，委屈，羞愧，迷茫，在眼里相互交织，就是没有眼泪。眼睛有点泛酸，但抵不住它往外泛冷光，冷得像支箭，直嗖嗖地刺向门边的他。

他也停下了脚步，就那么站着，看我，眼神复杂。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也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都静止不动，时间也仿佛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还是收回目光，转身往门外走去。

我仍然一动不动，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这么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踏出门外。出了门，他又回头看我，然后身体开始慢慢地，一点一点地，隐身在门外。最后一只手提着的行李也要消失的时候，他又往后退了几步，退回到我视线中，他扭头继续眼神复杂地，微微地笑着，看我。

我就像一尊雕塑一般，眼球都没动一下，只直直地看着门口，那里他的身影消失，回来，又消失，又回来。

我的手支撑得几乎要断了，喉咙发紧，眼睛泛酸，却没有眼泪，索性躺下，闭眼继续睡。

门口，长久的站立之后，他似乎叹息了一下，终于，脚步响起，再次消失不见。

这次，再也没有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再次起来的时候，却收到爷爷不在了的消息。我匆匆赶到灵堂的时候，爷爷还未入殓，白花花的胡子还乱着。我放声大哭，哭得歇斯底里，惊天动地。

众亲友大惊，纷纷安慰。

而我，却只想怮哭不止。

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难受。

正哭着，一阵铃声响起，我惊醒，睁眼，原来只是场梦。

梦里的情绪还在，我还想继续哭，却发现他正坐在电脑前工作了，想起女儿一会要上学，赶紧收拾情绪起来做早餐。

为母则钢，我没有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