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

一早醒来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来过年的时候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陪着姥打扑克的情景。

我还窝在被子里抬头和小本儿说了一句，我想姥了，因为要过年了，她爱打牌。突然的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

与其帮厨或者听长辈闲聊，我更愿意和姥打扑克。轰炸升级，四人两对，我最喜欢和姥一队。

因为姥会打手气又出奇的好。再加上大家也都想姥赢牌，和姥一队总是可以赢。

家里再没有那么执着任性又有点脾气的非要打牌的老太太了。

我反应弧特别慢的才发现这一点。我搀着她步履蹒跚的去屋后健身器材遛弯的时光还没有模糊。

又是一年了我才又突然感觉到这是回不去的时光了。

想起老娘曾经也抽空学着姥“摆别扭”，想到我打不开罐子和老娘一样的喊着嘿哟。

朦朦胧胧的还记得一点点老奶还在的时候，老爹全家都聚在一起满桌的白酒香气。大家都乐呵呵红扑扑的脸。

我只管看电视和淘气，一转眼已经过去了半辈子那么久了吗？

姥姥从我记的就是一脸皱纹的姥姥了。我到大学之后有一天才想起问一句她的名字——李淑琴。

这是一个普通的名字和就和她这一生一样，不过是无数独一无二的故事中的一个。即便如此，她也还是这一切的主角。不知道姥姥是怎么从一个孩子长成了姑娘，姑娘如何遇到了爱人？是否也曾经甜蜜的山盟海誓？失去了丈夫的痛楚怎样承受的？带着一堆孩子讨生活的日子甘心吗？

此种种种笑和泪只有她自己知道，又或者很多情节连她也都忘了吧？

我知道的是听姥说过，她在日本人的手套厂打过工，去小煤窑背过煤，在那里被大石头砸伤腿两次。和姥在健身器材上走步的时候，她跟我讲她从前二十左右的时候下班路过一家废弃的房屋，发生过很惨的凶杀案。吓得不行却又不得不去一次次的路过。

生活好像没有特别厚待她，但我印象里的姥姥总是硬朗的。瘦却不弱，健康的不得了。我小学的时候，奶奶也还在。姥姥六十来岁，自己提着一个超级大西瓜一路走来我家。

但生活又待她不薄，在这么多纷纷扰扰过去后，我最后见她的时候姥姥正好九十岁，四世同堂。

姥说：你来啦！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呢？我就想我这病啊估计也好不了了。这是见不着咯。

我说：我回来啦，这不就见着了。

她还是一头黑发，虽然薄但是黑，好像是她智慧的证据一样，固执的不肯老去。她爱听小说，打扑克下象棋。摆的清事实道理，说的明家长里短。最后一面的上午，我们依然玩着扑克，她依然认真的赢我们，头脑永远比我要清楚。

临走，姥姥说：估计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小本儿晕车别折腾他了，看过就得了，以后别再来了。大家都红了眼眶，正想说什么，犹豫间，老姨推我们快走。

快走。我知道是免去姥姥一场眼泪。

可是，就这样么？都没有好好说声再见。

我虽然不理解但是不肯单着任性的名声去好好说句爱你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