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种长得和乌泡很像的,更小更透亮,粒粒也更分明的果子,还没完全成熟的是新鲜的红色,熟透了的就和葡萄一样变成了黑紫,承托起它们的枝叶不会长得很高。
在还没到我家门前的路边上就有好几株,混在一些齐人们膝盖的野草里,这种乌泡的名字又增加了一种节气,端午乌泡。
果子成熟的时候,就正是要过端午节了,我在路边见到这样的果子,并没产生出多少欣喜,它的口感带着一点点的涩,好像让你吃,又不想让你吃得那么开心。
吃了像是没吃,不吃吧,看到这么红彤彤的果子,也不甘心连腰都不弯,手都不伸一下,就那么过去。
过端午节,我们并不正儿八经地说,过端午,而是口音不很清楚地说过端阳,乌泡也顺便说成端阳乌泡。
在要过端阳节的前几天,奶奶会摘几束枝条长点的艾叶,扎成一小捆倒挂在大门旁边的墙上。
那些艾叶初拿回来是新绿的,叶子已经开始疲软,挂着到了端阳节那天,叶子开始发干发硬了,可不论是什么样子的,都会散发出一股艾叶的气味,我并不觉得好闻。
我问奶奶为什么要挂艾叶,奶奶说,可以辟邪,这股不好闻的气味,让虫子也不喜欢闻,那些不好的东西也不愿意见到这股气味,邪门的东西也和虫子一样不想靠近。
我并不想去推敲这话的来历,我只知道,每年奶奶斜挂上这种枝叶,就要有粽子吃了,端阳乌泡也要冒头来和我见面了。
有一种长得比乌泡和端阳乌泡更加好看的果子,它伏着靠地面更要再低一些,圆溜溜的就是个球,胖胖地那么可爱,也不存在什么刺,长在潮湿的田埂上或者路边,给为了摘它的,提供了无限的便利。
可大人们叮嘱过,这是蛇果,是毒蛇喜欢吃的果子,有时候确实在果子的表皮看到了一些白色的唾沫一样的液体。
大人们说,这就是毒蛇的口水。
于是它再好看,我们连摘都不敢了。
还有一种浑身都是刺的果子,我们叫刺棘坨,用手小心地折断它的枝,嫩点的刺就用手抹平。
有些长得老一点的,有着强硬些的刺,我们就索性扔到地上,踩在布鞋脚底,在草地上来回地滚两下,捡起来,把折断的刺用手清理干净,然后放到上下门牙之间咬开。
里面是一肚子的籽,把籽全部清理干净,还有些让人发痒的毛须用手剥干净,就可以吃了,涩味带着一些甜味,脆脆的,咬两下又没有很大快意地咽下去,有时候根本不想往下咽,吸干水份就直接把渣滓吐出来。
废半天的功夫,也就吸一些汁水,但是也八姑子(赤壁话,非常)带劲啊。
这些说起来都是明面上的果子,可是有些看起来枝枝叶叶的植物,也是可以吃的。
也是带刺的,竖直的长长的刺杆,从掐得动的地方掐断,从底部顺着把皮垮掉,就可以吃了,很平淡的清甜味,有些刺杆很瘦,也有长得很肥肥胖胖的,一般是没有什么其他有趣味的东西了,就掐几根来吃。
真是有太多的乐趣了。
去摘果子的时候带着欣喜,吃果子的时候怀着满足,等现在那些日子也离我越来越远了,再去回忆,那些果子啊叶子啊,把我的小时候填得满满当当。
而我现在正在经历和发生的,细枝末节的什么事和人,也正在填满我未来的回忆。
只是奶奶走了以后,我家的门前再没有出现过艾叶枝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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