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人

写的第一篇小说

那时候更是嫩啊。

城市的天空还是那么阴郁，我的心情也是一样，如此灰暗。原因似乎有些幼稚：期中考砸的缘故，我妈给我报了一个数学课外班。大好的周末时光就要这么消逝在无谓的试题中了。

这倒不是说，我是个坏孩子，不好好学习，不愿意学习。相反地，我热爱学习，只是，是不愿上这个无聊的数学课罢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此次期中考，我没上100分都是计算错的缘故，为什么要因此干这么无聊的事！

可，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吧！人人都是如此，两点一线，上学，不上学，而已。

就是这么同样的一天，阴郁的一点。似乎还算不错，微微秋风拂面，让我觉得这一切还不是那么糟。

手持着粗糙的自行车手柄，我向着地狱之门前行。钢铁的残影掠过视线的边缘，行尸走肉漫步在身旁。城市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光鲜表面下的游魂——骄傲、卑微、矛盾、崩溃……消逝在时光的长河中。

也就是那些伟人吧！他们能活得掷地有声：做事问心无愧，为人高尚完美，要么经历艰辛，而后修成正果，要么天资聪颖，受到启发后，在自我的原则之下做事游刃有余……仿佛都是上帝派下的救世主一般！

我自己虽然看上去不靠谱，可每当我读史，读到一段激动人心的故事时，自己也会心潮澎湃——仿佛自己就是故事的主人公：历尽艰苦，功德圆满，得以留名青史……每当我侃侃而谈至此，母亲总会不屑地把头转过来：「哎呦，就你？名垂青史？先别倒在学习上吧！」

——谁说过学习好才能有成就？每次我都想喷出这句话还击，可到了嘴边，又怯懦地咽了回去。可，可事实如此呀！瞧人家发明大王爱迪生，三年级就退了学，回家捣鼓那些世俗之人认为是「破烂」的东西；爱因斯坦大人也曾被公认是「智障」呀！……

正当我在心中大放厥词时，一个黑衣男子也骑着车，与我并列。我转头打量他，一个月末十八、九岁的哥们，梳着帅气的小分头，戴着流行的粗框眼镜，俨然是一个众人皆爱的九零后「小帅哥」。面孔也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穿着休闲服、牛仔裤，还有酷酷的单肩背，黑色的。他的车筐里放着一些文件，趁他不注意，我瞟了一眼，纸上印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应该是奥赛题吧，我猜。

「啊呸！」不知为何，我突然骂了一句，当然，是在心里憋着吼的。说是嫉妒也行，可看着这种「大众情人」、「小帅哥」我就不爽。本身高高在上，众人捧，众人追，还来一个傻笑，装嫩？呸！谦虚？……伪君子！

想着他，又想到了我崇拜的爱迪生和爱因斯坦两位「爱」哥：人家爱迪生辍学后也有母亲的悉心辅导，爱因斯坦也是天资聪颖，坐在家里就能想出相对论……

唉，我又想到我妈，又想到我的数学成绩——主观和客观条件，我统统没有，可能也就一辈子如此了吧！别说伟人了，就是将来我想干什么、我能干什么，我都不知道。政治家？听着很带劲，一国之君造福苍生，兢兢业业处理政务，为后世留下一段佳话……可我连怎么参政都不知道呢！艺术家？不好，生活没保障，没天分就完蛋。医生？不行，我晕血，看着血肉模糊就想吐。老师？我自己都……

越是这么想，越是悲哀，似乎不如死了去好。天空好像也在照应我，云越积越多，像是世界末日的征兆。当然，人们也都习惯了，所以还是像死尸一样，板着脸，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我想我呢，以后也就这样吧，枯荣成败，无人眷顾——「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生命的痕迹就是户口证，注销了，没了，全没了。

我越想越悲哀，刚才的狂妄，也顿时化作了不知名的云烟散去。又是鬼使神差地，摇头瞥着那个「小帅哥」。他是成功的象征啊。我心中喃喃自语，众人捧哟，众人追。遥不可及，高高在上。

天空黑压压地一片，扭曲极了。板着脸的人们什么都知道，就加紧了脚步。而他，依然春风得意，那么潇洒，那么镇定——他才是成功者啊，他才有可能是伟人啊，我又低下头。

红灯一闪，引擎的轰鸣变得低沉了许多，人群前涌，我也跟着，他也是——伟人也免不了俗吧？我一边偏执地视他做神，一边做着各种幻想。又转头一看，那不是什么奥赛题！封面上，也有一个橙色的圆和空心「S」字样的图标，还有坚实的「学生版」三个字，他也——

现在再回忆，只有这一段想不起来了。那一瞬间，我蒙了。看着自己腿前一片暗红，我的车倒在地上，后轮和天空一样，扭曲得不成样子。倒是那一头，刺眼的暗红，我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他，那个帅哥，尖子生，成功者，伟人，他，一动也不动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总觉得那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可想起来，应该是有的，而且肯定是刺耳、杂乱而无力的。我也不知哪来的想法，强行忘掉了疼，扶起已经骑不动的车，一口气奔了出去。只感觉身后有一片更杂乱的声音传了出来……

灯开着，窗户关着，大家一个个安静地看着讲义。我深吸一口气，露出了自己都难以想象的表情，反常地安静下来，收拾东西。

一闪，大家都明白这是什么，唯有我没注意到。「轰隆！」震耳欲聋，直穿进来，打进我的心房。我猛地晃了一下，打了个寒战，大叫：「哎呦！」同学们和街上的行人一样，一齐直刷刷地盯着我。

我也直愣愣地看着大家，什么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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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7月29日 初稿

2011年6月1日 二稿

2015年12月9日 小修

把这篇文章放上来，是想告诉大家：自己很蠢，写不出东西，怎么办？

答：描绘一些比你更蠢的人，这样就显得你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