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雄安新区的新闻一出来,很多人都来祝贺我,因为我爸爸老家就是雄安那个安,保定市安新县。这么个默默无闻的华北小县城,突然变得全国瞩目,100来也是头一次。
雄安新区之前,安新县最出名的就是华北明珠白洋淀。我爸爸老家就属于典型的白洋淀地区,但不是在白洋淀里面,是在端村,白洋淀的边上,白洋淀和大清河交汇的地方,水路码头很活跃的一个地方。我们家走个三四步就能到一个很小的淀,这里停着一些船。我们夏天回去的时候,就在那个淀里游泳。那里的水干净的不得了,特别下了雨之后,水量又高又特别清澈。
第一次回去的时候是1968年暑假。那个时候,我上高中,大哥正好在老家呆着,我们经常一起到淀里去玩。那时的白洋淀不像现在,有那么多人为的东西,钢筋混凝土的东西,那时候就是土地和一片片的芦苇。
记忆中的那年夏天,白洋淀绿的沁人心脾。无尽的芦苇荡又高又密,把蓝天包围在绿色屏障里,仿佛与世隔绝的小岛。人们就在淀里,在芦苇荡包围的苇田里养鱼,种植各种水生植物。那里的夏天很美,各种各样的鱼,各种各样的鸟,还有铺满水面的荷花和菱花。
那里的河道四通八达,人们就在芦苇丛里撑船打鱼,我们家的几个叔伯兄弟,他们就成天在那里边打鱼,在芦苇地里收获一些苇子回来织苇席。还有人们从淀里,有的从一二十里路外的地方,划船走水路到这里来交易。
孙犁先生在奔赴延安前曾在端村小住,后以白洋淀人民抗日斗争为背景创作了《荷花淀》《芦花荡》等小说。“六月里,淀水涨满,有无数的船只,运输银白雪亮的席子出口,不久,各地的城市村庄,就全有了花纹又密、又精致的席子用了。大家争着买:‘好席子,白洋淀席!’”《荷花淀》里的这段描写,描述的就是当时我叔伯兄弟家的日常生活。
1968年我回去的时候,其实和我爸爸出生成长的年代差不多,还有点鱼米之乡的意思。不过到了1968年,人口极剧增长,每家每户的地都少得不得了,也就是有一点土地加上一些芦苇地。但是有一个优点,在当地,端村的人算是见多识广的。因为这里水路码头到北京到保定到天津都很方便,交通发达,算是一个商业发达的地方。
所以爸爸家的亲戚们,都是眼界比较开阔,知道东西多,脑筋活络,感觉问题处理问题方法还是很多的。在华北平原上农民阶层里面,算是接触一些商业气息的这么群人,和完全大农业生产的大平原上的农民还是有些区别的。
所以我爸爸的这个大家庭,虽然我们当年去的时候他们都是农民,但是改革开放后,他们和他们的后辈,多数都走了出来。上学的上学,当兵的当兵,还有很多做生意的,当干部的,应该说都是家庭事业有所成,现在留在那个村里的很少了,在当地也是非常不错的一族。
这种敢作敢为,有胆有识的精神,好像是这个家族的血脉里基因里流传下来的东西。在我爸爸年少的时代,爸爸家这些亲戚基本很早就参加了抗日,参加各种各样的抗日活动,应该说政治敏感度和热情都很高。要知道如果从大范围来讲,和妈妈家里差不多,爸爸老家真正走出去抗日的人并不多。无论参加共产党还是国民党,我估计真正参加抗日的人不会超过总人口的百分之五,当然我没有做过相关统计。我爸爸当时真的算是热血青年,很早也很坚定的参加革命。
爸爸的能干是有目共睹的。文化大革命过后,刚刚恢复工作,很多他以前的老领导都找他,特别喜欢他,把他当人才,反复动员希望他来身边工作。因为他第一肯干,实干,第二又能干。当时我在家亲眼看见很多人,好几个单位的人轮番找他。可惜的是,因为工作太累,文革后刚恢复工作一年,我爸爸就得了脑血栓,病倒在会场上。如果没有这场病,他后来很可能会取得很多不错的成绩。
因为我爷爷是家里老大,我爸爸也是老大,他们在这个李氏宗族,在这个村庄里都算得上是核心。跟着我们的辈分也见长。回老家的时候,很多岁数很大的人,可能论起辈分来和我们差很多。曾经有个七十多岁的长者,按辈分我是他的爷爷辈儿。
我爸爸老家的亲戚也特别多,是华北大农村大农业的一个典型家族,很是兴旺发达。爸爸当年参加革命算是彻底从农村走出来了,几十年都没有回去过。直到那一年我爷爷病危,我陪爸爸回老家,那么多亲戚都来看他。他小时候的玩伴,年轻时候的朋友都来了,他们在一起,依然那么亲热。
当然,爸爸这些年虽然没有回去,但是跟老家的关系并没有断。老家的亲戚经常到北京来,就住在我们家里。而且他作为家族的老大,他对这些亲戚都是挺照顾的。
那个时候没有以权谋私的风气,所以虽然他们都在单位里有些权力,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说拿单位的权力给家里人做点什么,他们能够做的就是拿他们的工资,给家里买点东西,尽量帮助一下老家的这些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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