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冷雨敲窗,我倦缩在被窝里,任思绪放飞。
仿佛又回到那个大院,那梧桐叶在飞舞在旋转。像黄色的蝴蝶,翩翩起舞;像小小的降落伞,从天而降;有的打着秋千,飘飘悠悠,有的像孙悟空,翻着筋头,还有的像仙女,羞羞答答。给冬的大地盖上一床厚厚的金丝绒被,冬越深,它们越是族拥着,争先恐后,纷纷吻别亲人,似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奔赴前线,为大地母亲送温暖,为情同手足的树根送去叶的情思。这也是我收获的季节。
我们血防组大院内共住着三家,我家靠南面院墙搭了间小厨房,砌了个烧柴禾的灶台,烧的柴禾有买的棉花杆,还有我和妹妹捡的树枝,再就是这梧桐叶了。
院子里的梧桐叶是我们几家冬天取之不尽的柴源,从秋风落叶起,每天梧桐叶都在依依不舍和母亲吻别,落英缤纷。也许从那时起我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了,不管寒冷腊月,天寒地冻,每天五点我都会准时醒来,洗漱完毕,去小厨房打开煤球炉添换煤球,淘米煮稀饭,然后去院子里扫树叶。
树叶是公共资源,邻家也烧土灶台,邻家阿姨也每天早起扫树叶,一般我都会更早些,我会很自觉的留一半(只留一小半),先扫个界线,等有时间再来收拾,
扫树叶看似简单,基实不容易,晴天树叶容易扫,叶子乖乖的像个懂事的孩子,听从扫把的指挥,指东不会向西。下雨天,它就是个奈皮狗,趴在那,任凭打骂、吓唬、美食的引诱它就是趴在那一动不动,那叶子像粘了粘合剂,牢牢的粘贴在地上,怎么扫也不会移动一丝一毫,有时你越是要它走它越是粘地更紧密,还好老洲那个地方是沙质地,不管怎么下雨都不会是泥泞地,叶子尽管粘地,只是粘点细沙,雨天,先把树叶扫个分界线,等雨停了再去用竹粑子粑,这个很费力气,粑一会,又换大条把扫、推,三九天穿件单衣头上都冒热气,身上汗淋淋的,然后堆放一起拿个塑料布盖上,等天晴翻晒,晴天在院墙边把树叶滩地上晒,雨天的树叶再怎么晒没有晴天的叶子脆发火,叶子烧成的灰也是个宝,我们叫青灰,刚熄火的时候放火盆里唔炭烘火,燃透的青灰冷却后,还可以吸棉衣水份(以前没有洗衣机,冬天棉衣,棉鞋,洗好,挤干水份,叠整齐,用块布包好,在大盆里或石头巴上放上青灰,把布包放灰上,上面再加青灰,再压块大石头,压上几个小时,衣服上的水份吸得干干的)。废弃的脸盆里种的葱花,大蒜盖上一层青灰,葱蒜会长的更加郁郁葱葱,又粗又壮。我们把多余的叶子,在厨房外紧挨着灶台边搭建个柴房,晒干的叶子直接放柴房,墙脚打个洞刚好对着锅洞口,烧锅时就从洞里夹叶子,即方便又省力,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邻家阿姨家好像不扫树叶了,这满院叶子归我一家了,大冬天也不用起那么早了,院内叶子想什么时间扫就什么时间扫了。有一天当我还在被窝做着美梦,被沙沙的扫树叶声惊醒,我一个极灵起床,见一个矮矮的瘦瘦的弱弱的身影在扫树叶,不用走进便知道是住院子外面的邻家奶奶,感觉好奇怪,老奶奶怎么跑我们大院来扫树叶子呢,而且我们单位每天晚上所有对外面的门都是从里面插着插销的,大清早她是怎么进来的呢,那天起,我又天天起早了,但是,怎么也没老奶奶早,我就睡前留心把对外门插好,可那门像是着了魔法,天不亮,扫树叶的"唦唦"声又在睡梦中响起了,因为都是邻里,见面也是奶奶长奶奶短,所以不好意思,更没权利不让她扫,但是她扫是不会遵守默契规定,她都是统统的一扫光,老是这样每天和老奶奶比起早也不是个事,又不能不让她扫,那天我灵感来了,大半夜我去看看那门到底怎么了,果然插销开着,我把那门插销轻轻的,悄悄插上,再回被窝睡觉,我在被窝偷子乐,终于没人跟我争跟我抢了,我天天如此这般,没过几天,不用起早插门老奶奶也不来了,我终于赢得了这场无声战争的胜利,这些我都是一个人的秘密,从没告诉过任何人,今天我把它写出来,请不要对号入座,都是些过去的陈年旧事,它是我成长中的浪花朵朵。
西宫南内多秋草,
落叶满阶红不扫。
时过境迁,那个院子已不存在了,小厨房也成为历史了,柴灶台在林立的商品房中销声匿迹,煤气灶占领了厨房阵地,梧桐树早己成了栋梁之材,扫叶人花白的头发比落叶更苍白。
每个落叶飘零的季节,那个院落,那满天飞舞,布满院子角角落落,像黄金一样的叶子,在脑海里滚动播放,一幕又一幕,它温暖了冬的大地,温暖了我的支体,温暖了我童年的梦,温暖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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