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

入秋了，夜有些凉。

隔壁阿弟家传来小侄子和小侄女欢乐的打闹声，电视里还时不时传出光头强的声音。

妻坐在饭桌前，大白狗在妻的脚边走来走去，桌上的饭菜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突然想打个电话给儿子，妻拨出了儿子的号码。

“……你说你，要是当初听你舅公的，去学个汽车维修也好啊，自己开个修车店能少你的吗？看看人家隔壁的阿昌古，人家当初就是去学汽车维修，现在开了个修车厂，不知多好，一年少说也能赚个十万八万啊！早早就娶了个媳妇，生了俩娃。你倒好，非要去学数控机床，好吧，虽然厂里环境差了点，可你要是当初在那里一直做下去，现在你都成师傅了，怎么说也有万把块钱一个月了，可你就是怕脏怕累，跑去学什么调酒师！现在呢？又跑去做销售，图个清闲！没个稳定！你说你现在一个月能有多少钱？六千都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房，娶得上媳妇……”

妻对着手机叨叨个不停，我偷偷叹了口气，明明就是想儿子了，却又忍不住念叨起来。我能想象电话那头的儿子是怎么样的脸色，其实儿子也不容易，一个人在外头打工，也没个人照顾照顾，前些年一个人打三份工，白天在保险公司上班，下了班就去水果店帮忙照料（和朋友开了个水果店），晚一点去酒吧调酒，每天大半夜才回出租屋。难得回家一次，整个人憔悴极了，二十出头的年青熬得像三十老几的阿叔。

后来水果店经营状况出了问题，没多久便关门了，儿子也没敢跟我们说，过了好一段时间后，听女儿说起才知道。妻打电话问儿子，他轻描淡写地几句带过了。

我知道，儿子自尊心强。

妻虽然嘴上数落着，心里也是极心疼的，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了的肉啊！默默地给儿子打了两万块。

妻挂了电话，“唉……”深深地叹了口气，开始自言自语。

“老头子，你说咱儿子什么时候才能娶得上媳妇啊?都快三十了，还没个女朋友，我怕是等不到那时候了……”妻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说你，怎么那么狠心，丢下我一人，孤零零地守着这个家，为何不把我也带走……”

看着妻的肩膀一颤一颤，我张开双臂，却无法揽她入怀。

桌上的饭菜不再冒着白气。

“汪！汪！汪！”大白狗突然跑了出去。妻慌乱地抹了把眼睛，走出门去。

“是小芳啊，快进来坐！吃饭了吗？”妻换上了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