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讲述了女主人公王晓华对她妈妈被定为“叛徒”的冤案信以为真,痛苦而无奈地和她妈妈决裂,初中未毕业就选择报名参加上山下乡运动。在农村生活和劳动中,和她建立了亲密关系的男青年苏小林,因为王晓华的家庭成分,不能上大学,一对青年也被迫中止往来。在漫长的九年时间里,王晓华一直在孤独、彷徨和痛苦中煎熬。粉碎“四人帮”后,被严重摧残而患病的妈妈终于得到平反,但当王晓华赶回家时,妈妈已离她而去。
《伤痕》作为“伤痕文学”的代表作品,以母女之情难敌“唯成分论”抒写了一曲浩荡悲歌,文中对女儿王晓华与妈妈的诸多细节描写都深刻地表现出作者对“文革”的控诉,反映出“文革”对人们的身心造成了重大的伤害。
在我看来,以“伤痕”为题,既写出了母亲深受“四人帮”迫害的惨状以及王晓华因“叛徒”妈妈心灵受到了极深的创伤,又反映了“文革”对当时民众造成的精神损伤,同时映射出更深层的问题——“文革”对当时社会传统儒家尊老爱幼等思想的冲击和否定,人性在当时社会的扭曲和泯灭。
《伤痕》的故事情节并不只是“故事”,它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件的缩影。我印象较深的是胡思杜与其父亲胡适决裂这一事件,当时胡适南下后,胡思杜受到了许多的批判,为了“证明”自己,他写公开信宣布与父亲胡适断绝关系,即使这样,他依旧走上了不甘受辱而自杀的道路。文中王晓华和母亲与他的悲剧有几分相似。当母亲被认定为“叛徒”后,王晓华的境遇变得非常凄惨,“她开始失去了最要好的同学和朋友,家也搬进了一间暗黑的小屋,而且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歧视和冷遇”,她只能怀着极度矛盾的心,没有毕业就报名参加上山下乡运动,以求彻底和母亲划清阶级界限。虽然她只有十六岁,但已经懂得母亲的“叛徒”身份给自己带来的不幸以及自己的前途命运和家庭成分之间的利害关系。文中她决意要和母亲决裂这一故事情节,或许会引起一些人的误会,认为王晓华根本不爱她的母亲,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但从文中的一些细节描写可以看出她并不是这样的人,例如她能够为了朋友苏小林的前途“迫使”自己放弃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在乡村学校时她省吃俭用只为学校的孩子们并和孩子们建立了很深的感情,可以看出来实际上她是个善解人意、甘愿牺牲的人。对于“叛徒”妈妈,她也是“爱在心口难开”,在回家的列车上,她把列车“吭哧吭哧”的声响想象成母亲哼唱的催眠曲;她时常会想起母亲对她的疼爱,听到火车上小女孩在梦中呼唤“妈妈”的声音,她觉得如一把尖利的小刀刺痛了她的心。王晓华的妈妈更是一个坚强、不怕吃苦的好干部好母亲,即使女儿与自己断绝关系,她也没有责怪,相反她还非常关心女儿,给她送东西,担心她心灵上受到了伤害。本是相亲相爱的母女却无法久久相伴,这便是《伤痕》让人深思之处吧。
“文革”对作者有什么样的影响呢,作者为何能写出《伤痕》这样一篇引发“伤痕文学”思潮的作品。作者卢新华在老家插队时听说了一位高材生因富农身份只能干挑粪之事后,就觉得政府的“唯成分论”是错误的;后来当他的老师谈到鲁迅《祝福》的书评时,人世间的惨事不惨在狼吃阿毛,而惨在封建礼教吃祥林嫂,这话立刻触发了作者对“文革”朦胧的反思;粉碎“四人帮”后,他父亲仍旧有“文革”思想,这也引发了他内心对“文革”的反思。十年“文革”,中国历史黑暗的一页,给人们心灵上留下了最深的伤痕。就如同卢新华所说,其实真正意义上的《伤痕》不是我写的,是千千万万的中国人用他们在“文革”中遭受的苦难、血泪和生命体验共同完成的一部作品。
《伤痕》发表于1978年,当时“四人帮”虽然已被粉碎,但是“文革”余留的阴影仍然笼罩全国,因此小说发表前也不得不进行政治上的修改。即使后来小说结尾改成了“她猛地一把拉了小苏的胳膊,下了石阶,朝着灯火通明的南京路大步走去”,但我们其实明白:伤痕是火,能把人烧焦,那个时代虽已过去,但有些伤痕是无法愈合无法磨灭的,我们能做的不过是不往后退向前看罢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