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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日记本”上,9月27日问题是:最后一次收到的信是什么?
信?
应该指的是那种现时已相当稀有的,与纸、笔、信封、邮票,期盼及等待相关的东西吧?
那么上一次收到的信,无疑是来自耗子了。
是与生日礼物一起寄到香港来的,耗子的亲笔信(单只是在键盘上敲下这几个字,嘴角都会不自觉漾出笑意)。
我还记得她12岁时的字迹,隔着十几年光阴对照——眼前的与记忆中的她交相掩映,串起珠链般晶莹的件件往事……读信的幸福,是很难被任何其他幸福取代的。
昨天这孩子去苏州大学报到啦,很替她开心。读研究生的耗子,也依旧是我的小耗子呀!
这是使用“五年日记”的第二年,所以在这一天的第二栏写下我对耗子的祝福和想念。
占据第一栏的是另一个孩子。
去年今日,我这样回答本子上关于“信”的问题——
“就在两周前,收到了F的信,它从深圳漂洋过海而来。收到手写的信,有一种隆重的喜悦。”
时隔一年, 她正在病休,我的惦念便愈发沉重幽深了。
亲爱的让我心疼的孩子啊,我没法伸长手臂拥抱你,近近地凝视你的眼睛,就像我们以前那样;可是我想对你说——
别怕。
人都会生病。生病了需要停下来。
就像在跑马拉松,忽然发现鞋带开了,需要蹲下身来重新系紧它。
别的参赛选手一个个轻快地从身畔掠过,跑到前面去了,连平素不及自己的人也超过自己了,心里当然会急。
可是能够不停下来吗?不能。停顿的这一刻会带来毁灭性的损失吗?绝不会。
人生的赛道很长,归根结底是跟自己比。
更重要的是:经此一役,咱也是有故事的人啦,你必定会变得更丰富,也更勇敢。
而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薄薄的纸页能穿过秋风而不折堕,能浮渡海洋而不倾覆,因为那上面有目光的抚触,有手指的余温,有悬笔的凝思,也有笔尖停驻的墨痕。
这些看似脆弱的东西其实非常强韧,就像我们的心一样。
是巧合吗,信笺多是来自以往的学生。
日常的联络中,教过的孩子也占据了相当大的比重。
恩会讲述她的梦境——
“昨晚梦到你带了好多人来找我,我很开心,就去买东西想给你们做大餐。一路走一路看食材,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买,结果从天亮采购到了晚上才回到家,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清晨你走进我房间,悄悄放下纸条,说你临时有事来不及了,马上要出发。
“我后悔不应该花了一整天在外面,在家随便怎么吃怎么喝我们都可以好好呆一呆。但你说进门看到我们睡得好好的,觉得此刻的我很好,你很开心。
“我从梦里醒来找你留下的纸,那是两三页的文字,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你写了什么。却已经模糊了。
“再再醒来回到现实,也知道不会有纸条,你也没来过。但身边确实是另一半和孩子,安安稳稳地睡着。”
她于是拍了丈夫和儿子裹着被子酣睡的照片给我,让我对着手机屏幕微笑起来。
这也是她的信,她在梦里都想着要喂饱别人照料大家,也明白我对她的惦念。
她妙手慧心制成的甜品,是信笺的另一种形式,也在时时呵护抚慰着人心。
男孩子有另外的表达方式,比如R。
他说要出国读研究生,会经过香港机场。我说如果我在香港就去送他。他说如果我去送他他就给我带妈妈亲手做的油辣子。
这臭小子,就算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油辣子,也只好去送他了啊。
他还记得我去他家包饺子,也还记得我有多喜欢他妈妈的极品油辣子;于是我这个编外陕西人就跟他这个正牌陕西人说“陕西人不打诳语”,以此约定来日。
(话说那些年我做过的家访,简直可以汇编成一本美食博览啊……)
曾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为啥我如此社恐,却从不畏惧踏进教室,还时不时晃到孩子家里去呢?
从心里涌出的答案也许很不科学,却非常真实——
“因为在我看来,孩子们不是我需要打点应对的什么‘别人’,他们分明就是我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在学生中间,我才会觉得彻底放松舒展,完完全全做自己。
信箱里偶尔藏着的信笺,手机上时而弹出的信息,像是一封封由过去寄往未来的信,在某刻有了不期而至的回音。
当老师的幸福,竟是如此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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