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农历三月的一天清晨,我正在店里打扫卫生,三叔来了,他说“二丫头,昨晚你奶奶差点回去了。”
“那么现在没事了吗?你今天来镇上干什么呢?,谁照顾奶奶?”我有点担心93岁的奶奶,这么大年龄的人,不会说走就走了吧。
“你三婶在家照顾的,我今天来给张师傅捡瓦的。”三叔笑着说。
“哦,那我等下进去看看奶奶。”我赶快收拾好店里 ,等老公来上班后就去买东西去看望我的奶奶了。
奶奶是一个苦命的老人。我的亲爷爷在我爸爸很小时就去世了。后来奶奶带着我爸爸和肚子里怀着三叔改嫁给了继爷爷,原来的家里留着伯父。
继爷爷好吃懒做(这是爸爸的表弟说的),奶奶却是一个勤劳的妇人,两个人就合不来,于是分家了,三叔跟着奶奶,满叔和姑姑跟着继爷爷。
最可悲的是我爸爸35岁英年早逝,三年后伯父也是如此 ,到了我爸爸去世的第四年,我继爷爷又突然去世。
一个家族四年之间去世了三个男人,对于奶奶的打击可想而知。
但是我可怜又可悲的奶奶,却做出了令我后来永远无法再对她亲近的事情:在我爸爸去世的头五年里,奶奶从未管过我们姊妹的死活,也从未来过我们家。爸爸是上门女婿,奶奶家与我们家是一个村子,走路不超过10分钟的路程。
最可恨的是伯父去世后奶奶既然把我的伯母赶出了家门,留下9岁的堂弟和11岁的堂妹,不管他们的死活,堂妹在13岁时被人拐卖到了河北。伯父家里的经济条件在当时是非常好的,奶奶为了怕家产落入别人手里,就把伯母赶出了家门。后来堂弟是在他们村里吃百家饭长大的。
想起老人家对我们姊妹的不管不顾,有时真不想去看她。但是因为她是我的祖母,是我去世30年爸爸的母亲,过年过节,只要我回了娘家就会去看看奶奶。
奶奶老了,即使风烛残年还是种田种地。在我们姊妹长大后,每次过年或杀猪时 ,妈妈总是打发弟弟去接奶奶来我们家,但是倔强的奶奶就是不来,还说“树都不在了,我还靠叶?”妈妈后来再也不叫弟弟去接她了。
在我长大懂事后,奶奶从未来看过我们,还不如邻居奶奶对我们好。后来当我成家后,我也原谅了奶奶。
她其实好可怜,不知道为什么,她与村子里的很多人都吵架闹翻了脸,三叔呆在家里,因为奶奶总是骂他,后来带了一位三婶回来,家里更是闹得鸡犬不灵。
奶奶80多岁了还耳聪目明,走路身轻如燕。奶奶总是对我说“谁又侵占了她的土,她的田。”当我去找村干部问时,发现是奶奶不讲道理,别人原本就没有占她的田土。
奶奶脾气怪异,没有几个人与她合得来,但又喜欢胡搅蛮缠,三叔三婶非常不喜欢她,过年过节也是一个人独自过。每次去看望奶奶,我都会难过许久,总是交代三叔要照顾好奶奶。
当我赶到奶奶家里时,奶奶躺在床上,脸上腊黄,呼吸困难。喉咙里好像被痰堵在了,又不断地咳嗽。我蒸了一个盐橙子一勺一勺地喂给奶奶吃。过了一段时间奶奶咳嗽稍微好点了,呼吸也没有那么困难了。既然睁开眼睛与我打招呼,我问她认识我不,奶奶说“二丫头满崽,我认识。奶奶会保佑你发崽发孙,人兴财旺的。”
我哽咽着“奶奶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满崽你给我买的牛奶粉都吃完。”奶奶指了指床边的桌子,我走过去看了看,一罐奶粉还有一半没有吃。
三婶一直给我数落奶奶的不是,满叔的不是。我小心地劝导她,奶奶老了,不能计较她。说心里话,如果不是看在三叔的份上,我会狠狠地骂她一顿,因为她不但经常骂我奶奶,还打过奶奶。这是村子里的其他人告诉我的,要我回娘家一定要去看看奶奶。
因为家里有事,看着奶奶的精神还好,下午我决定回家。临走时,我反复交代三婶,满叔:“如果奶奶真去世了,做不做道场(三叔是基督徒,不做道场),你们好好商量。如果奶奶坚持要做,必须满老人家的意。三叔不做,就归满叔做,如果有困难去找我弟弟。”
晚上10点钟,奶奶去世了,临终时还担心做道场的事。但是后来,满叔还是没有一个做道场,担心三叔门一关走了,办不好后面的事情。
我难过极了,93岁的奶奶既然就这样埋了,孙崽满屋,连老人家最后的心愿都没有了。
奶奶走了,对于她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后来总是给我说“上辈子我一定是一个大恶之人,为什么我最孝顺的两个崽都大早就死了呢?”
奶奶的一生,是勤劳的一生,是悲苦的一生。但愿天堂里奶奶能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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