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臂支撑栏杆，王拣侧头问：“你在哪里读高中？”
隋意抿嘴答：“我还没出成绩。”
王拣看向桥下的水，“你瞧，那洪水湍急，不知在急什么。”
隋意磕巴：“我觉得，它好像被迫的。”
王拣叹气：“我知道这就像大人们都很着急看到更好的成绩。可他们不知道学习并不是一蹴而就的，着急没有用。”
隋意声音变低：“你的成绩一直很好。”
王拣再次看向隋意，“我，凑巧而已。”
隋意却低下了头，“你。”
王拣将视线转移到远方，“你听听就好，我随便说的。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隋意视线游移，“我。”
王拣极其坚定，“你快回去吧，自己在这里很危险的。”
隋意身体微动，“我知道，可是。”
王拣走了，隋意向前迈了几步，却看见王拣扬起的胳膊，背对着她摆摆手。她是没有勇气的，她没有办法不管不顾冲上去，告诉他心中所想。眼中熟悉的背影渐行渐远，变得模糊，最后变成一团暗影。泪珠噙在眼角，轰隆隆的流水闯入耳朵。
两个人的对话是怎样变成自说自话的，她不知道。隋意是怎样回到家里的？她说不清楚。她没有和外公一样的相机，可以拍下当时的画面，她也没有慕椿儿那双会画画的手，可以将此记忆永久描绘在画纸上。她能做的只有避开父母，拒绝欢欢，独自一人回到房间，坐在写字台前发呆，然后摊开日记本，写下虚无、呆板、冰冷的文字：洪水、断桥、王拣、我。
这一次的相遇与以往的心情完全不同，除却激动一致，她毫无开心可言，她恨自己软弱，不敢大声说出心中所想，她怪自己瞻前顾后，不能大大方方光明磊落地与喜欢的人正常聊天。她也是第一次担忧起自己的成绩，如果当初专心学习，那时她便可以信心满满地告诉王拣，暑假结束，她一定可以和他一起乘坐火车去安里读书。然而现在，她对自己完全没有信心，一击即溃。
如果世间真的有超能力那该多好，我一定要停住时间，让画面定格在他与我靠得最近的那一刻。
努力回忆与王拣的对话。你，我，我，你。
“意意，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楚歌轻敲房门，以做试探。
从遥远的思绪中走出来的隋意，轻声回答道：“随便。”
“那你打开门？我想去里屋找东西。”楚歌很少看见隋意关门，她很担心。
隋意深知母亲的个性，不再争执，默默起身打开房门。她盯着系着围裙的母亲走进屋中，走向里屋。
房间尽头，是有一间内室的，室内放着一张铁管焊接的床架，铺设着木板，床上堆放着旧被褥、旧衣服。床下是其他一些杂物以及父亲的旧书箱。楚歌假意翻找，以没有找到想要的物品为由离开了房间，这一过程中，她其实一直在偷偷瞄着隋意的状态。
“妈，你放心，我是有在读书的。不信你看我书桌。”隋意指向书桌旁的一本语文书，那是隋闻友托人借来的高一教材。
楚歌满意地点点头，放心地关上屋门。
隋意随心翻开书页，所见恰好是曹操的短歌行，她大致瞄了一眼，轻声读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心中问这句是否再说心心念念如意之人。她抿嘴笑了，向后一靠，伸了伸懒腰。
午间全家人一起吃饭时，商议起将隋意房间的里屋垒上一堵墙，修一间浴室，安上浴盆。
楚歌：“这是件好事，夏天天热，再也不用去柴房那边靠着黑热水袋淋浴了。只是挨着厨房会不会不方便？”
隋闻友：“不会的，做好隔断，安上结实的门，不会有问题的。”
隋意担忧：“会不会有水？潮湿招来蝎子怎么办？之前跑我腿里的大蝎子把我吓了一大跳。再说，我妈不是还被一只小蝎子咬过。”
隋闻友安抚道：“不怕，我会叮嘱工人好好给做一层防水的，浴室墙壁还要贴瓷砖，保证万无一失。”
这件事定了下来，只需要等到天气晴暖再动工即可。
不久，房间改造完成。慕椿儿回到家中。考试成绩公布。录取通知书邮寄至每位考生的家中。
隋意得知自己被家乡的高中录取，可巧又是五班，慕椿儿和徐小艺与自己同校，在三班。按分班看，她们的成绩是高于自己的。至于班上的其他同学，她要等开学后才能知晓。
此间，她的玩伴许莹、赵小燕赵小慧姐妹，都不再读书，在其父母安排下，直接去读了技术学校。念书无出路，不如早早学会一项技能，赚钱。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不能和王拣同校才是重点，她幻想的一起上下学彻彻底底地成为了幻想。
将来如何，她再次陷入了深深地绝望。她想找个人聊聊天，缓解郁闷的心情。奇怪的是，无论她怎么渴盼，残风都没有出现。
这家伙难道不是我幻想出来的吗？还是说是我心不安宁所以无法想象出来吗？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