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楚霸王的虞姬，还是虞姬么？”
陆离轻轻用绒布沾了薰衣草油小心擦拭着手中的剑，笑而不语。
在充满历史气息的宽敞办公室中，李牧缓缓踱步，最后绕到陆离面前。
“你这把剑，价格不菲吧？”
陆离擦拭完光泽柔和的剑身，将剑收入剑鞘之中。只听剑响清脆而绵长，淡淡的薰衣草香充满了整个办公室。
“相传，就是虞姬自刎时拿的那把。”
陆离仰头看着李牧，嘴角挂起了笑容，两个酒窝毫不羞涩地露了出来。
“那不就是项羽的那把咯？这么巧？！”
李牧故作吃惊，直到陆离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就知道你在唬我！都过了那么久，且不论后人找着这把剑没，都到现在了，它早也成了铁渣！”
“是我爷爷留下来的，他生前就是个收藏爱好者……当年他就这么说的。”
陆离从棕红色的皮质沙发上起身，双手拖着宝剑，小心地将它安放在身后收藏架中的金丝楠木剑架上，缓缓说到。
“为什么是楠木的啊？……唔，颜色倒是挺配。”
李牧顺着陆离的动作，方才注意到那剑架。
“毕竟楠木坚硬耐腐，防虫防水嘛。”
陆离有意无意地答到，重新坐回了沙发。
“这次来所为何事？”
他懒洋洋问到，翘起二郎腿，放松地靠坐在沙发上，双手随意插放在身前。
李牧笑到，“理当是来贺喜的。”
陆离当然明白，只不过等李牧自己开口。
“德成公司气数已尽，你又是连他们CEO都给挖过来了，难道我不该向你祝贺祝贺？”
陆离低头一笑，像是被李牧逗乐了似的。
“哪朝哪代不得有个项伯？何况李牧你既是项伯又是张良啊。”
“不不不，我只是照您说的做罢了。”李牧半开玩笑似的用了敬语。
“行啦，有什么要求就提吧，我俩这关系，不必多言。只是这CEO的位子不行了。”陆离拍了拍身边的空处。
“我知道。那位子已经是楠小姐的了。”李牧在陆离旁边坐了下来。
“不过你竟能想到法子让德成公司起争执。楠小姐这一走，德成公司可就真要完了。”
“那个成武本来就独断专权，我只是利用了这一点罢了。楠小姐和他关系一向密切，大概真有什么私情吧，她对公司可谓是忠心耿耿，只是这回啊，四面楚歌咯……”提到私情，陆离嘴角不自觉地扬了一下。
“对这事儿，你可大有功劳。”陆离补充道，拍了拍李牧的后背。
“你也爱好收藏吧？不如我就将这把剑送给你？”
“你不说这剑是虞姬的么？”
“虞姬既不用随西楚霸王去死，还要这剑作甚？”陆离起身拿剑。
“德成公司一但垮了，在这个行业上，我们公司就没有阻碍了，毕竟最大的敌人已被排除。你若喜欢这剑，就送给你吧，也表歉意。”
陆离一边把剑递给李牧，一边松了口气似的说到。
“那就多谢了。”
李牧接过了剑，仔细端详起来。
“话说楠小姐是今天过来吗？”见李牧看得入神，陆离故意问到。
“啊，是呢。看来我得走了。”李牧突然意识到什么，抱了剑起身便要走。
“我还以为年轻人不喜欢捣鼓这些老玩意儿呢。”
陆离笑到。
“你不也一样？”李牧回敬一句，合上了门。
不多时，伴随着几声清脆的扣响，一个容貌美丽，气质高贵，眉宇间透着精炼果敢的女人站在了门前。
“进来吧。”陆离将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总得有点董事长的样子不是？
楠小姐打开了门，愣了几秒。好端端一个办公室被布置成这个样子，第一次见的人难免会吃惊。
“楠小姐吧？欢迎加入我们公司。”
陆离操起了他拿手的笑容。
其实，他对楠小姐早有耳闻。
“……是，陆总。”
见她心存疑惑，陆离假装无意地提起来。
“这原来是我爷爷办公的地方，他老人家去世后，这里就没变过。”
陆离示意楠小姐坐下。楠小姐坐到了陆离的对面，便开始入了正题。
噢，看来是哭过呢……陆离虽然认真听着，却也留意到楠小姐尚存血丝的眼睛。
与此同时，李牧小心地握着剑，端坐在办公桌前。
“这把剑，我认得……虽然重新修复过……是天子剑啊！”他声音微微颤抖，想在身边找一个合适的盒子将剑暂时存放。
送走了楠小姐后，陆离起身踱步至一尘不染的窗前，望着窗外的风景出神。不，准确来说，是望着不远处一栋醒目的大厦。
他似乎看到那栋高楼逐渐倾斜，最后崩散成一片废墟。
然而他没有笑。
此时他的脸上，很难辨出是什么表情。
陆离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将它吐出，转身又看到了那个如今空荡荡的剑架。
“那个架子好漂亮啊。”
“这是金丝楠的。楠木啊，在古代，常用于做棺木或是牌匾。”
陆离想起小时候他第一次进到这间屋子。最先注意到的也是这把剑。
当时他的爷爷卖了几乎半个公司才得到了这个珍宝。
当然，这也是他后来才知道的。
“这把剑啊，可是虞姬自刎时用的那把。你看，这剑身虽然光泽不锐利，却仍然寒气逼人。”爷爷小心翼翼地取下宝剑，拿到孙子眼前。
淡淡的薰衣草香让年幼的陆离印象深刻。
“虞姬……为什么要死？”
这是陆离和爷爷最后的对话。
或许每一个小孩子在大人面前都总是抓不住重点吧。他望着剑架，思绪万千。
“离了楚霸王的虞姬，还是虞姬么？”
陆离想起了李牧先前问他的话。
这段在戏台上舞定了形的历史，早已在人们心里，印成了雕塑的模样。然而对陆离来说，却是疑惑不解。
“离了楚霸王的虞姬仍然是虞姬，可离了虞姬的楚霸王，却不再是霸王了啊……”
陆离盯着散发出柔和光泽的楠木剑架，喃喃自语。
那一天，楠宇小姐正式担任华奕公司的CEO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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