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事都有牺牲。”
——福楼拜
凌晨三点半的时候,囫囵吞枣地看完包法利夫人。这部早有耳闻的名作,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老套,最初以为古老地与当下的生活格格不入,恰恰相反,里面的人物让我感觉到惊人的熟悉,甚至艾玛那样的女人在我所见的日常生活中比比皆是。
她们爱慕虚荣、渴望惊天动地的不朽爱情;她们无所事事,不用为生计发愁,明明已经过上了平淡幸福的日子,却还要用尽方法打发太过漫长的时间,看浪漫小说,陶醉于上层社会的歌舞酒会,向往巴黎的时髦。厌恶平庸的丈夫,对儿女也没有什么感情,只有偶尔动了恻隐之心,才看看女儿穿了什么,干不干净。
艾玛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姐,满脑子都是对伟大爱情的幻想,和对生活脱离实际的浪漫期盼,她把命运的钥匙放在别人手里,将生活的转折点和变化完全寄希望于他人,或者具体点说,寄希望于与男人的爱情。
她看不清感情的本质,被动地等待命运的安排,被平庸的婚姻牵绊住也好,被冲昏头的婚外激情迷惑了也好,都是命运主动送上门来的。她只是希望有个外在的契机可以帮她逃离这眼下的生活。
第一次是企图借与包法利医生的婚姻,离开老爹的农庄,至少从农村到了小镇,然而很快对小镇生活以及务实平庸的丈夫失望了。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源于她对生活的疏离态度,不用操心生计,每天无所事事地读小说。
她确认自己悲惨的命运是平庸的婚姻带来的,总在等待黑马华服的子爵将她带走,解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第二次她把命运的钥匙给了乡绅,当乡绅只是出于贪恋她的美色,而靠近她时,出于逃离现实的渴望,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把这看成是改变命运的绝好机会。
受困于婚姻,那么唯一能确认自己存在感的就是与其他男人的爱情。明明只不过是最平常庸俗的肉欲,在她的眼里,变成了高尚无比的爱情,为这感情着迷、痛苦。
在她眼里乡绅像个救世主一样,是她逃离庸常生活的契机。艾玛在清晨的田野上走去乡绅的庄园与他幽会,或是自家夜晚的小花园秋千上避开丈夫偷偷互诉衷肠,这些体验胜过一切在家烦闷叹气的时光。
早在第一次成功的试探中,乡绅在农业展览会时楼上对艾玛的眉来眼去,假装不经意的时候抓住她的手,他就已经清楚的知道这个女人缺什么,然后毫不费力的迎合她对浪漫的所有想象,对现实的批评和不满,甚至许诺一起私奔离开小镇到欧洲的浪漫中心——巴黎。
这个男人的好感和体贴,与呆若木鸡的丈夫不同的浪漫,各种甜言蜜语,她以为能把自己从窒息的婚姻中解救出来,为这”浪漫伟大的爱情“,她甚至都能抛夫弃子,与之私奔。她言之凿凿地以为造成一切不幸的是她的婚姻,造成自己对生活不满的罪魁祸首,是她平庸的丈夫,是无聊的小镇,而能改变不幸的只有新的激情,跟浪漫的情人私奔到巴黎,就能获得幸福。
岂料男人的好奇心和新鲜感总是有限的,这么快将她征服,服服帖帖之后,男人失去了挑战的乐趣,倦了,想要离开。她反而投入钱财精力,极力想去挽回。这种幸福注定不会持久,她又重新陷入了痛苦的漩涡,甚至付出了极惨重的钱财损失。直到最后,任何指望旁人的期待都落空时,她只能走向绝望,选择了死。
对于送上门来的“爱情”,当各种男人用最套路的手段表达爱情的陈词滥调,她欣喜若狂。她的虚荣心、存在感,在男人那里得到了确认。是啊,还有人爱着我呢,这难道不是幸福吗?
当命运的“礼物”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在最初看到的一刹那,还以为这是上天送给她的厚礼:她终于受到了命运的眷顾。
她不知道这送上门的礼物早已被命运暗中标示了价格,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将吞噬她所有的理智和感情,甚至是生命。
命运真正能赠与人的,其实少之又少,真正可贵的不会轻易交出,当自己在生活中有真正值得追求捍卫的东西,无论事业、感情、信仰、创造,并满身伤痕地去主动战斗,甚至拼上所有的一切,命运这头猛兽才会稍稍驯服些,那得来不易的,才能带来真正的幸福。
可是人们总偏向走一条轻松捷径的路,殊不知越近的路,不易察觉的陷阱越容易诱惑人。虚荣心,这是最大的罪恶根源,可是也很可悲。虚荣的人从自己自身找不到确认自己存在的意义,要从别人的赞许和认可里找到安慰。这表面的安慰有时候来的太过容易,而自己作为一个维度确认存在的意义太难,渐渐就上了瘾,慢慢地剂量也上升上去了,才能得到此前的兴奋和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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