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怪

做完一天的工作，处理鸡毛蒜皮的事务。享用亲自煮拌的面条，安慰叽里咕噜闹腾的胃肠。傍晚抽闲，翻开莫言的小说细读。其中所描写的小男孩在马戏团看见长了尾巴的廋男子，让我脑海瞬间浮现出小时候赶集的经历。

那时刚开始记事，走路也刚稳当起来，说话沟通刚利索。估计被留在家里母亲不放心，因此母亲赶集的时候在自行车前横梁上用线绳绑紧焊制的简易儿童座椅，把我抱上去，屁股恰好卡在座椅里，两条腿叉开垂悬在横梁两侧，长时间坐着腿会酸麻。车后座，姐姐骑在上面。母亲需要右脚踩在一个土坡上，做好骑车的准备，再让姐姐骑到后座，她才左脚一蹬劲，使车子运动起来。

从家到集市，大概30里路。山里路绕沟上下坡，骑车至少半个小时。川里的平直路，也得骑大约半个小时。每次赶集，吃过早饭出门，回家时，太阳已经在山顶等着收工。

那一天，记得暖暖的太阳高挂天空，只穿着短袖，汗珠渗出头顶，太阳下亮晶晶地，不小心流入眼睛，火辣辣地刺痛。热闹的地方，挤来挤去的人。足球场大的面积，分区固定，好像都传了好几代似的。摊位南北摆放，留出3条2米左右宽的过道供人们来回逛。卖麻花、炸糕、凉皮、錦糕、豆腐脑、熟肉的摊位靠近马路，位于南侧，卖布匹、衣服的摊位占据中心枢纽。西南区域还有打粉的辣椒面以及草果、八角、花椒等常见的调味料。东侧中间有理发摊子、拔牙摊子。另外东南侧还摆了农具铁器之类的东西。北侧大面积由蔬菜、水果、猪肉摊长期持有。还有修鞋、缝制布鞋的摊位。方方正正的一片天地，囊括着与乡村人民日常生活、农耕息息相关的宝库。

当然，这些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场景、物什。至今记忆犹新的却是奇人参观。有一处宽敞的院子，不记得是乡镇的什么机构，也可能是私人的院落。门口立着铁架子，两侧都有。上面挂着白底的布，上面印有奇奇怪怪的人。他们有男有女，都是规范的人头，但和平常人略有差异，似乎和历史书上的山顶洞人头像类似。似乎还蕴含了野蛮的气质。有的人通体覆盖黑毛；有的人长了猴子一样的尾巴，留着黑色长发。还有在花瓶里露出人头，图下面的名称标注花瓶姑娘。高度好像1米左右。对此相当好奇，内心极度渴望，能进去一睹他们的真面目。然而10块钱的门票费，不好向母亲提。那时候冰棍是按分卖的，10块钱是巨款，不可能为了满足我的好奇，而浪费辛辛苦苦赚来的生活保障。最终，在遗憾中结束了那次赶集。脑海里连体人、女人胸男性体征人、长尾巴人、花瓶姑娘……像一个幻灯片来回切换，对他们的遭遇感到可怜。

渐渐长大才明白，那些手段只不过是江湖骗子的把戏。小小的团体，怎么可能搜罗那么多奇异的人。真正的奇人隐在红尘，寄情江海山川，走的都是逍遥游的路线，必定不屑于参与俗人的尔虞我诈，蜗角之争。

（2022年5月17日，周二，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