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小草,在城市的喧嚣中,无声地看着这个世界。卑微而柔弱。
清晨,一只泰迪狗嗅了嗅它。叶子上的尘土,呛得小狗打了一个喷嚏,无趣地离开了。之所以它来嗅这棵小草,是因为小草有着不一样的气味。
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姑娘,蹲下来看这株小草。胖嘟嘟的小手拈起一片叶子,哗地一下,扯下来。小草感觉不到疼,但很伤心,断面处淌出白色的汁液。
小女孩儿的妈妈,看到小姑娘在往嘴里放草叶,赶紧夺过去,扔在地上,一边说着,“这个脏,宝宝不吃!”一边掏出湿巾给孩子擦手。擦过手的纸巾,随手扔在地上。
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子走过来捡起被扔到地上的纸巾,投进不远处的垃圾箱。男孩儿的奶奶赶紧掏出纸巾给男孩儿擦手,但她没有随手乱扔,而是放回包里,准备下次再用。
这一幕被孩子的妈妈看到,“妈,湿巾都是一次性的,用过就扔了吧,咱家不是买了很多吗?”
“奥。”老人复又从包里把纸巾拿出来,仔细看了看,恋恋不舍地投进垃圾桶。
“妈,您多留意小宝,别再让他捡垃圾了,我下班以后就去幼儿园跟园长反映这个问题,小孩子都成了环卫工,这哪里行啊,万一感染怎么办!”男孩儿妈妈骑上电动车走了。
小男孩儿也蹲下来看小草,用小手指触摸白色的汁液,有一股味道,小男孩把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离开了。
太阳升起的时候,小草看到小男孩儿正在路边跟奶奶吵架。
马路正对面就是小区的门口,奶奶拉着小男孩儿准备横穿马路。
小男孩儿打着别,哭闹着就是不过马路。小草听不清他们在争执什么,反正小男孩儿就是不过马路。
小男孩儿战胜了奶奶,拉着奶奶去走斑马线。
太阳升到正午,一个十三四岁的男生背着书包路过,看到小草,又折回来。
“天呐!天呐!怎么可能?”男生掏出手机给小草拍照,小草感觉自己变成数字,变成电讯号开始在网络传播。
短短几个小时,小草就成为城市的明星。小草忽然感觉自己是一株特殊的植物,它和旁边一砖之隔的众多植物截然不同。
“这是一株绛珠草,也就是林黛玉在仙界的真身。”这样的一段配音视频在网上播出以后,引来大量的争论。
有说:绛珠草是曹雪芹独创,世间并没有绛珠草一说。
有说:这不是绛珠草,不过是作者的一大噱头。博人眼球而已。
有说:这草长得亭亭玉立,楚楚可怜,似有黛玉之风范,真想坐一回神瑛侍者。
有说:都是城里的惯孩子,野草没见过吗?
小草刚刚愈合了伤口,在紧挨着的又一次日出之前,被人一脚提醒。
“这么大的一棵杂草,你看不到吗?”话说着,又给了小草一脚,“快点拔了,怎么这么不仔细。”
一个环卫工人管理监督员,坐在电动车上,对扫街的大娘吆来喝去,“快点!快点!”
一只粗糙的大手抓住小草的根部,一把就连根拔起,带出一小块泥土。“这是什么草?没见过!”环卫工人端详着。
“快点干活吧,整个街区,就属你拖沓。”监督员打开电车电门,瞅着环卫工人把小草扔进垃圾车,嘴里嘟囔着,去下一个点巡视。
环卫工人开始哗啦哗啦的扫街。小草躺在垃圾车上,与落叶、尘土和烟头一起被埋没。
等待它的终将是腐败与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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