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喂小猫咪,我是不会注意到这几棵长在角落里的石榴树的。
教学楼间的小花园里也有几棵石榴树,和一楼教室只隔一条走廊。春日开始,校园花信一茬接一茬:鹅黄的迎春,洁白的玉兰,淡粉的海棠晚樱,还有高雅的紫藤、烂漫的杜鹃,以及摇摇曳曳的不知名小野花……几个月来,五彩缤纷冲击眼眸,难免让人审美疲劳,等到五月石榴花开,色泽再热烈,也不足为奇了。即使天天走廊穿梭,也难得会有人驻足,这角落里的几棵,无人关注也是正常。
暮春时节,天气渐热,聪明的小猫咪们把活动场所固定在了一号教学楼前的林子里,每日去寻它们,需沿着一条不起眼的石板小径,走向林子深处。
小径南边绿地上,栽种着好些杂树。春日,我曾路边盘桓,欣赏海棠花开;秋日,我曾楼前仰望,慨叹杏叶飘零。可我却不曾知晓林子深处有如许石榴。
与路边齐整的垂丝海棠相比,这些树散落在小径两旁,枝干略有些嶙峋,叶片也颇瘦脊,许是少有人来,它们长得颇为恣意,虽未遮天蔽日,倒也形成一片浓碧,护佑小猫咪们树下嬉戏。闲时,我也喜欢独坐榴树下,虽不能弹琴复长啸,看脚下光影游走,听鸟雀树梢里叽喳,也算是在喧嚣动荡的尘世找到了一丝惬意。
四月,学生复课,石榴渐渐冒出了骨朵儿,一个个小小的绿色蜡质小球球,藏在枝叶中间,低调而内敛。生命拔节的初夏,小球一点点长大,最终成了茄形。郭沫若先生曾赞:“你看,它逐渐翻红,逐渐从顶端整裂为四瓣,任你用怎样犀利的劈刀也都劈不出那样的匀称,可是谁用红玛瑙琢成了那样多的花瓶儿,而且还精巧地插上了花?”
这花,先是点点朱红,含芳掩锦,艳艳的花蕾,像少女抿着娇嫩的小嘴,羞涩地在绿叶丛中躲躲闪闪。然后是零星开放,绽吐金蕊,花红叶绿,相得益彰,搭配成世上最和谐的图画。最后便是花团锦簇,满树泼彩。那红红的石榴花,一树树,一簇簇,一团团地跳出来,灼热,烂漫,飞扬,像熊熊烈火向四面八方燃烧起来,烧进你的眼球,烧进你的心底,仿佛憋了一春的热情需尽情挥洒。
开春至今,太多太多的变数,让人心绪难平,寂静的午后或疲累的黄昏,沿着小径慢慢向前,一朵朵火红的花儿擦着你的鬓边,绕过你的唇角,牵拉着你的臂弯,生命的原浆便重又在心底汩汩奔涌起来。
昨夜一夜豪雨,林子里颇有些狼狈。此刻小径盘桓,树下落英缤纷。清风过处,依然有花簌簌落下,有花渐次盛放,一样火红,一样热烈。“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就做一棵石榴树吧,只在自己的角落,开一树灿烂的火红,燃烧起夏天的热情,再以火焰般的一地落英,换一个秋日的咧嘴大笑,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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