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久久爸爸年轻的时候长相英俊,又有文化,加上家境在村里数一数二地殷实,因此在找对象这事上比较傲娇,附近十里八村的姑娘也见了不少个,最后总是一副十动然拒的态度,要么觉得人家颜值不够高,要么嫌人家身高不达标,要么觉得女方家庭情况比较糟。
尽管如此,还是经常有女方托媒人揣张小相片在口袋里过来探问,不过最后都无功而返。
一晃到二十四五岁,同龄人生的一堆熊孩子随处打滚,到处往人身上蹭鼻涕的时候,他依然不放弃自己对择偶标准的执念。村里人都 觑着眼等着瞧看他最后能找个怎样的稀罕人物。
一天,久久爸外出办事路过一个村庄,看到一个年轻姑娘在地里挑野菜,他眼前一亮,愣在那里半晌,怦然心动。等姑娘发现路边一个陌生男子一直微笑地盯着自己的时候,慌忙红着脸提着篮子奔回村口。
久久爸在风中凌乱了一会,赶忙回去告诉了久久爷爷奶奶,然后四处托人打听,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位挑野菜的伊人最终成了久久妈。
久久一直想象,那一天天气晴好,妈妈穿着明丽的花布衣服,花绳子扎着两条辫子或疏松地笼上一个马尾,一双灵动的眼睛到处搜寻野菜,然后认真又兴奋地一颗颗挑进篮子。总之,久久妈妈很美,无论是她上了年纪的样子还是看她年轻时的照片都很有说服力。那样美的年轻姑娘无论站在哪都是风景,无论当时是在清晨薄雾里,还是蓝天白云下,亦或夕阳炊烟里,久久妈都很美。久久不知道当时爸爸骚动的心有没有兴趣吟诗一首: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吟诗了没有久久不知道,因为这事还是妈妈告诉她的。他们那一辈的人好像羞于跟孩子说他们的感情之事,直到久久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妈妈才偶然提到此事。久久从没想到在那个年代的农村,爸妈感情居然开始得有些浪漫。
然并卵,久久的童年和少年都在爸妈的冷战中度过的,记忆中那些日子还不时夹杂着爷爷奶奶的挑拨和嘲讽,刚开始是因为生了久久和妹妹之后久久妈一直怀不上男孩,于是所有人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久久妈没用不争气。几年之后,久久弟弟终于出生了,然而还是一年之中冷战的日子比能说话的日子还长,久久和妹妹成为了爸妈之间的递话员。生活中,他们几乎没有一件事情看法活做法是一致的,无论做什么,总是相互不服气,两边若有亲戚来也是各自接待。
终于有一天,他们离婚了,那天久久感觉特别舒心。她受够了两个大人整天阴沉着脸不说话,时不时从鼻子里轻蔑地哼一声或恶狠狠地呛对方几句的氛围。久久和妹妹还小的时候整天想让爸妈和好,她们哭过闹过撒娇过,总是被他们不耐烦的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无情地反弹回来,爸妈和好说话的日子,久久她们会感觉格外幸福,可幸福的日子毕竟短暂。
久久长大后终于想通了:既然这是一沟绝望的池水,索性再多扔些破铜烂铁吧。
久久小时候内心中有些责怪爸爸,同情妈妈,因为感觉妈妈很弱势,每次吵架之后妈妈回到娘家爸爸从不主动接她回来,他挣的钱也从不交给妈妈,对妈妈不体贴不温柔。
长大之后才发现她们谁也没错,爸爸勤劳坚韧宽厚,村里人人称道,妈妈也善良勤劳持家,但就是过不到一起,一家人离心离德,日子越过越差。
两个人文化差距大,爸爸高中毕业,妈妈一天学都没上过,这就造成她们视野想法不同,聊不到一块去,对很多事情看法不一样。
性格脾气不合,爸爸大度随意,妈妈责精打细算。
说来说去,当初认识的时候只看脸,其他因素根本没有考虑。这样的婚姻一天天绷紧最终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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