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平选择回煤矿:
暖洋洋的太阳照耀着都市的大街。公园里和道路旁到处绿意朦胧。风中飘飞着一团团雪白的杨絮,街心公园的第一批鲜花在不知不觉中竞相开放了。古城的春天稍显即逝,人们立刻就有一种身临初夏的感觉。
少平的伤已经安全好了,雷汉义区长代表矿长来为他办出院手续,他准备过几天就返回大牙湾。在这期间,妹妹和她的男朋友一直给他做工作,让他调到省城来,他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拒绝他们的好意。
他不好当面向他们进一步解释他的想法,他们应该意识到,他和他们的处境不尽相同。不同生活环境的人应该寻找各自的归宿。大城市对妹妹和仲平们也许是合适的,但他在这里未必能寻找到自己的幸福。他想等以后适当的时间,用另外一种方式向他们说明自己的观点和态度。
这期间,最使他伤神的,倒不是兰香和仲平一再劝他来省城工作,他苦恼的是金秀对他表示的热烈感情。
少平一直苦苦思索自己该怎么办?在他眼里,她永远是个小孩子,怎么能和她一块儿去过夫妻生活呢?想到这一点,他就感到别扭。最重要的是,他和秀的差异太大了,他是一个在井下干活的人,而金秀是大学生,他怎么能和她结婚?尽管晓霞也是大学生和记者,但秀和晓霞不一样,晓霞在整体素质上是另一种类型的女性。他虽然和秀一块长大,但秀绝不会像晓霞那样更深刻地理解她,他和秀之间总有一种隔代之感。
不由得想起十年前他的初恋,想起来他爱上的第一个女人郝红梅。最有戏剧性的是,那场感情纠葛发生在他和顾养民之间,没想到十年后,他又和顾养民纠缠在一起。不同的是,十年前郝红梅离他而去而找了顾养民。今天,金秀却离开顾养民而爱他了。生活似乎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圆。但生活又不会圆的形式结束。生活会一直走向前去!
他能感觉到秀对他的爱是有多么强烈,他不能用简单的三言两语来拒绝她。这样会伤害孩子……是的,孩子,他到现在还认为秀是个孩子。但是他又不能简单地响应她爱情的呼唤。如果那样,伤害的不仅是秀,还有他自己的心灵。
雷汉义这次来,给少平带来两份有关他的文件。一份是通报表彰他舍己救人的献身精神,另一份是批评他作为班长,允许喝醉酒的工人下井,违反了规章制度,给他记大过一次。
兰香和金秀去外面采买吃的,少平在秀的枕头边拿了几本医学杂志看,无意间发现秀床铺那头的墙上挂着一面圆镜子。他犹豫了一下,过去摘下那面镜子。当镜子就要举到面前的时候,他闭住了眼睛。
他鼓起勇气睁开了眼睛,看见那道可怕的伤疤,从额头的发楞起斜劈过右眼角,一直拉过颧骨直至脸颊,活像调皮孩子在公厕墙上写了一句骂人话后所画下的惊叹号!
他猛地把那面镜子摔在水泥地板上;一声爆响,镜子的碎片四处飞溅。他一下伏在金秀的床铺上,埋住脸痛哭起来……
少平一个人来到大街上,最为严重的时刻也许已经过去了。他行走在这人流如潮的大街上,不管有多少含义复杂的目光在他脸上扫射,他也坦然如常。不知为什么,他甚至感到自己的情绪渐渐亢奋起来。
当天晚上,他静静地坐在小旅店的房间里,分别给妹妹、仲平和金秀写了两封信。给兰香和仲平的信中,他向他们阐述了他为什么现在不想来大城市工作的想法。他说他也许一辈子都可能和煤炭打交道。在给金秀的一份很长的信中,他主要向她表明为什么他不能和她结合的理由。他祝愿亲爱的金秀妹妹和顾养民或别的一个男人幸福地生活。
第二天,少平提着自己的东西在火车站发出了那两封信,就一个人悄然地离开了省城。
他在矿部前下了车,抬头望了望高耸的选煤楼、雄伟的矸石山和黑油油的煤堆,眼里忍不住涌满了泪水。温暖的季风吹过了绿黄相间的山野,蓝天上是太阳永恒的微笑。
他依稀听见一只用口哨吹出的充满活力的歌在耳边回响。这是赞美青春和生命的歌。
他远远地看见头上包着红纱巾的惠英,胸前飘着红领巾的明明,以及脖项里响着铜铃铛的小狗,正向他飞奔而来……
感悟:
少平经过深思熟虑,选择回到他所热爱的煤矿工作岗位上。他拒绝了留在大城市的诱惑,拒绝了来自金秀热烈的感情,回到那个熟悉的煤矿上。希望他未来的生活像太阳挂着的永恒微笑一样,只有微笑,不再有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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