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6月21日(火·周二)
元元在凌晨4点钟左右电话里告诉我:要回国了。
我其实并没有很吃惊,心里总是隐隐地觉得,她是要回国了。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决定得这样匆忙,这一天来的,又是这么早。
当天早上9点左右,我就出现在了她家门口,门铃按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应,但我并没有着急,猜想,她应该是还在睡觉。果然2分钟后,咔嚓一声,门就被打开了。我走进房间,轻轻地关上门,审视了这间屋子,依然还是乱乱的,但是充满了洗衣粉柔软剂的香味。看到,她已经开始打包行李了。“为什么决定得这么匆忙?不能再过些日子吗?”我问。
“不再能多过一天了。我已经快要疯了。”她说。
我没有插话,静静等待着她把话说完整。
“我和阿市几乎每天都在吵架。我也不想吵,但是每天工作这么累,回家以后真得什么事都不想动,什么话都不想说了。但我还是坚持每天和她通话,可我说的,她都似乎不在听,她说的,我也不想听了。我觉得,我们越来越远了。”她似乎要哭出来了。
“远距离恋爱的确是不容易的。你们生活在不同的环境,每天经历的事情都不一样,如果没有耐心,是很容易发生矛盾的。”我冷静地说。
“不止是这样!”她喊到。“最近,她的前女友又来找她,我跟她说不要见面不要见面,她偏不听,说什么我们只是朋友,这样的鬼话。”她大哭了起来。
我递给她两张纸巾,“你说过,她对谁都好的,这样的话的确会让你不安,但你也不要瞎想。也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的语气也不肯定。
“我就是知道。因为我就是第三者插足过来的。”
“恩?”我瞪大了眼睛。
“是的,认识她的时候,阿市和她的前女友还在一起的。当时我因为刚和男友分手,觉得难过寂寞,所以当阿市告诉我她喜欢我的时候,就抱着试试看,玩一玩的心态,和她交往。”
“那,你们交往后,阿市和她女友分手了吗?”我关心地问道。
“恩,分了。虽然那前女友不愿意分手,死缠烂打来过几次,每次都被我赶出去了,后来实在不行,她非得要一个交代,我就带着阿市一起去和她约出来见面。”
“你和阿市一起?”
“恩。那前女友看到我们这样,也就什么都不说了,后来也就没找过阿市。”
“她应该是觉得你很可怕。”我说。
“可是现在我不在她身边了,那狐狸精就出来了。”她说的时候咬牙切齿。
“那你相信她吗?我是说阿市。”
“当然不相信。”她肯定地说。“她是个心很软的人,对谁都好,那前女友就是利用了这一点,趁我不在,就想办法插入我们中间,我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恩,那好。既然这样,你就是为了让她没有机会接近阿市,放弃你当初来日本的目标吗?”
“来日本的目标?我没有目标。”她似乎是在赌气。
“好好说话。”我说。“你现在回去,不会后悔吗?你要做的,还没做完不是吗?”
“我太累了,不想要这么累了。我当然想要出人头地,在日本好好奋斗三五年,然后回国一展身手。但我真得很不开心,Isaac,你明白吗?有的时候我甚至不明白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如果我爱的人不在身边,就算我拥有了全世界,又有什么用呢?”
她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我就这样直直地站立着,看着她蜷缩成一团。
“不要哭了,没事的。”我轻轻地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
“我好害怕。我真得好害怕。我怕失去阿市,也怕失去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我也只是这样安慰着她,却不能为她做什么。
于是那天,我就再也没有问什么,这是她自己的人生,必定要经历该受的苦难,和荣耀,都归于她自己。我希望她将来不会后悔,我想她也不会后悔。因为,如果一切都是为了爱的话。
决定走的那天,我本是工作,虽然说她去了机场也能见到我,但我还是提前向店长提出了调休的申请。我帮她从家里拎出大包小包的行李,“垃圾的处理接下来就交给我好了,你安心去吧。”
她点了点头。
去机场的路上,我们没有怎么说话,彼此只是静默着,对于未来,我和她一样,都充满了不确定性。我们的心里都因为载满了不安而变得沉重不堪忍受了吧。但明明还是面朝着窗外的光,还是面带着孩子般的微笑。
因为收拾行李,办理离职手续,出国手续的事情,她几乎没有睡觉。我将肩膀凑过去,让她依靠,她露出了感激的表情,然后就沉沉地睡去了。
我向着阳光祈祷:愿她的心一直被爱充满,不要放弃希望。
同样,也是对我自己说的。
办理托运行李的时候,因为手提行李超标,不能被带走。她说:“留给你吧,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却都能用。”我没有看里面具体有什么,只是径直走向办理柜台,询问如果要追加托运行李的花需要多少钱。那人说需要购买一个全新的纸盒箱,将物品装进去,然后才能寄。价格是一万日元(约合人民币600块)。我毫不犹豫地就掏出了一万日元,拜托柜台服务人员帮忙办理托运追加手续。
“傻瓜,你傻不傻!”元元拉住我的胳膊,试图阻止我。
“如果连喜欢的东西都守护不了,要钱还有什么用呢?”我看着她的眼睛问。
“好吧。谢谢你,Isaac。”她说。
送她进入口前,她给了我一个深深的拥抱。并轻声告诉我: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做一个梦,梦里我一直在逃跑,不知道什么东西一直在追着我,我只是看着前方,后来遇到了一条河,上面搭建了两座桥,一座是彩虹色的,一座是玫瑰色的,我只能选择从一座桥上走过,因为过了桥,就是通向不一样的地方。我总是会迟疑,久久不能决定下来,来自后面的压迫越来越重,可我不知道怎么选,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选啊。”
“最后呢?你选了什么?”我听完她的描述,迫切地想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
“后来,我选择了彩虹色的桥。”
“过了桥以后呢?你看到了什么?”我问。
“我看到的,就是醒来后经历的。”她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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